06.戲子(第2/8頁)

“她姓左。據說,她是玉荷的朋友,玉荷的氣量也真夠大的。”溫玉亭又嘆氣,“肅生這孩子脾氣好,對朋友夠義氣,對父母也孝順,可就是有一點不好,他就愛跟女人攪在一起。時間一長,難免會有些是非。”

7月15日是左屏表姐的婚禮,原來就在第二天,溫肅生還帶左屏去過自己的父親家。

梁建拿出了一張照片遞到溫玉亭的面前。

“溫老板,你看看那天來你家吃飯的,是不是這個女人?”

溫玉亭搖搖頭,把照片又推了回去,“說實話,我不記得她長什麽樣子了。她只來過一次,我也沒仔細看她,再說那麽多年了……”

梁建只能把照片又收了回去。

“他是不是跟你說過,他要去北平結婚?”他又問道。

“去北平結婚?”溫玉亭顯得有些詫異,“他怎麽會去北平結婚?要結婚當然也是在上海。他在北平就一個姑姑。可他姑姑身體也不好,手頭也不寬裕,能幫他什麽?那年的10月,他是要去北平給他姑姑過50歲生日,我本來讓他去之前,到我這兒來一趟,我準備了一些錢和東西,讓他帶過去,但他後來一直沒來拿。”

如此說來,溫肅生當時跟左屏說要去北平發展,看來多半都是騙人的。如果左屏當時從溫玉亭那裏得知溫肅生姑姑的情形,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

“你們有沒有提過他姑姑的生日?”唐震雲插了一句。

“當然提到了,我讓他去北平後,別總在他姑姑家吃飯,姑姑自己的錢都不夠花,可沒富裕的錢給他用。好像就說了這些。”

“那個女人當時有沒有說過什麽?”

溫玉亭想了一會才道:“那女的看起來不太高興。整晚上都沒說過什麽話。我是不大喜歡她,我還是覺得原來的玉荷更好……”

這說明左屏知道溫肅生在說謊。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令郎不見了?”

“他本來答應幾天後來吃飯,結果他沒來,我也沒在意,但他曾經答應到我這兒拿我給他姑姑帶的禮品和錢的,結果一直沒來,我就覺得不太對頭了,我還多次派人去他的住處找過,但門總是關著。又過了幾天,仍然沒他的消息,我就有點急了,我覺得可能是出了什麽事,不過,那時候我心裏存著一個念頭,我想那小子可能是忘了要來我這兒拿禮品直接去了北平。但是,後來我給他姑姑打電話,他姑姑說他沒去,這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溫玉亭說完這話後,久久沒有出聲。

“溫老板,”最後還是梁建打破了沉默,“令郎帶個女人來你家吃飯,看起來還是你未來的兒媳,你總該跟她說過幾句話吧?”

溫玉亭勉強點了點頭,“沒吃飯之前,我們就在這間屋子裏聊過幾句。也就是問她是幹什麽的,家裏父母的情形。那時候,她看起來還蠻高興的,她跟我說,她母親去世多年,父親是經營旅館的,她自己呢,剛剛高中畢業,打算找份事做。她還說,肅生唱戲太辛苦,以後最好找個輕松點的事做……我聽到這句就不太高興。唱戲是辛苦,可他從小就是學這個的,再說不唱戲,他能幹什麽……”

“她怎麽說?”

“她啊,她想開家旅館,就跟她父親一樣。她說以後讓肅生跟她一起經營旅館,說到最後,她居然說,想讓我們家出錢……”溫玉亭苦笑,“我哪有那個閑錢給他們去折騰,我這兒還養了好幾十號人呢。我就沒搭腔,後來是肅生把話題岔開了。這時候那女的就有點不高興了,我也懶得照應她,吃完飯,我就讓他們早點走了。”

“請問令郎的住處在哪裏?”梁建又問。

“他就住在對面弄堂的3號。他住在二樓,那本來是我給他租的,半年後他沒回來,我就把房子給退了。”溫玉亭頓了頓,才接著道,“不管肅生做過什麽,他仍是我的兒子。我一直在等著他回來。”他用手輕輕撫摸著紅木案幾的桌腳,“就是不知道我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看見他……”

房間裏安靜了一陣。

“溫老板,”梁建又開口了,“這麽多年沒他的消息,你自己是不是有過一些猜測?”

溫玉亭微微睜開眼睛。

“我猜他是叫那女人給害了。”他非常不情願地說道,“就是那天晚上在我們家吃飯的女人,只是可惜,我叫不出那女人的名字。”

“你為什麽認為是她?”梁建問,“是不是你聽見過,或者看見過什麽?”

“那天他們走的時候,下起雨來了,傭人去給他們拿傘的時候,聽見他們在門口的台階上說話,我是沒聽見,不過那個蘇北娘姨的耳朵特別靈,他聽見那個女人在對肅生說『你把我當傻瓜,你就是在找死』,那個蘇北娘姨說,那個女人的口氣很兇,她當時也被嚇了一跳呢,不過,她說肅生根本沒把這當一回事,仍舊嘻嘻哈哈的……”說到這裏,溫玉亭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肅生這小子,就是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