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出事了(第2/6頁)

也許是急於離開這個家,也許是懾於她的怒火,母親最後終於吐出了一串話:“那小子又不是我兒子,你那麽護著他幹嘛?義哥答應到時候當鋪都是我的!你這麽拼死拼活,到時候你嫁人了,還不是什麽都撈不到!現在當鋪給了我,將來總有你一份。我早就想好了,如果阿晨活著,你們將來一人一家鋪子,可惜阿晨命薄……”

她不知道那天母親是怎麽走的。

等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昏倒在走廊上。後來,女傭告訴她,是太太用花瓶砸了她的頭。她居然毫無知覺,她腦子塞滿了母親父親和唐家的恩怨。

多年前,父親以高價把母親買回來後,唐仁義一定懷恨在心。這十幾年,他一定處心積慮,圖謀報復。現在終於得償所願。他不僅搶回了他的女人,奪走了夏家的財產,還殺了她弟弟,打殘了她哥哥,讓他們夏家斷子絕孫!真夠狠的!

她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拼成了故事,告訴了哥哥。

“我們該怎麽辦?”她問哥哥。

他只是茫然地看著她。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之後的三天,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她猜想他需要時間好好問自己一個問題,在將來的歲月裏,他究竟是要做好人還是壞人。

等她再次見到他時,他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

哥哥陸續從閣樓上翻出十幾本積滿灰塵的洋文書,隨後,他就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夜以繼日地搗鼓各種草藥。那時候她就知道,他是在研制各種慢性毒藥。

通常被下毒之後,人會很快死亡,但如果藥性減緩,別人很難把這人身上的各種病狀跟下毒聯系在一起。當然,哥哥這麽做不僅僅是為了掩人耳目,他還想看著那些人受折磨。

她知道哥哥心裏有一張長長的名單,幾年來,他正在逐步劃去名單上的名字。

他們中有的已經死了,有的還活著,但生不如死。這些人彼此未必認識,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或多或少幫著唐家害過他們。唐震雲提到的那個賭坊老板就曾對警察說,他看見她弟弟在被害前一個人在河邊走。

“那小子在河邊轉來轉去,我那時候就擔心他掉進河裏,沒想到後來真出事了。”

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人說話時的嘴臉,不知道唐家給了他多少錢!後來她才知道,那個賭坊唐家也有股份。他們根本就是一家人!

不過,她也明白哥哥再繼續下去,早晚會敗露。所以三個月前,她要求他罷手。

“我來對付他們,你把他們留給我。”她說。到目前為止,哥哥對付的都是唐家外圍的人。

“你打算怎麽做?”

“我要奪回我們失去的財產。”

哥哥對她的話嗤之以鼻。“你腦子裏只有錢。”哥哥每次都這麽譏諷她。

“因為錢是他們最在乎的東西!”她大聲回敬。比起讓那些人在床上打滾,她寧願讓他們看著自己辛苦掙來的家產一點一點消耗殆盡。再也沒比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造起的高樓轟然倒塌更令人絕望的了。

當然嘍,這還有待時日。唐家的勢力這麽大,現在跟他們鬥,無疑是以卵擊石。而且,她也知道,她想在南京東山再起,絕無可能,她只要稍微露一下頭,唐家就會對她下手。所以她決定離開南京,先去別處謀生。

她寫信給夏秋宜詢問上海的生活水準,夏秋宜當即回信表示願意接納他們。

這對她來說,不啻雪中送炭。可她怎麽都沒想到,她和哥哥才在這裏安家,唐震雲就追來了。

篤篤篤,有人在敲門。

她迅速瞥了一眼桌上的小木鐘。晚上十點。

原來她這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已經快兩個小時了。

篤篤篤。

“姑姑,姑姑!”門外傳來銀娣的聲音。她記得這個漂亮的小媳婦,飯桌上最喜歡發問的人之一,看起來沒念過什麽書,但為人應該不錯。

她下床,打開了門。

“姑姑,你睡了?”銀娣道。

“……剛剛打了個瞌睡。”她捋了捋淩亂的頭發。

“姑姑,趕明兒我帶你去剪個短發吧,”銀娣看著她的頭發說道,“現在的女學生都時興剪短發,打理起來也方便。”

她客氣地笑,“你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哎喲,我都快忘了。”銀娣突然變得緊張慌亂起來,“姑姑,你趕緊下去。你哥哥出事了。他被人打傷了,就在樓下。”

哥哥受傷了?她大吃一驚,難道是唐震雲?他襲擊哥哥?

她來不及細想便跟著銀娣下了樓。

樓下的客廳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守在客廳的門口,夏秋宜正在角落裏打電話,剛剛席上最漂亮的女孩周希雲則已經換了一件粗布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