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全城都在追緝鬼見愁,他整日躲在房間裏,甚至不敢開燈。他試過離開這個城市,但卻發現幾乎不可能。警方已經將他的通緝令發到各個口岸,只要他一出現便難逃法網。同時小青也發布了對他的懸賞,自己的腦袋已經被炒到了七位數。從新聞中,他知道了小雪自殺的消息,鬼見愁知道事情已經變得不可收拾,他前思後想,終於撥通了徐國柱的電話,並約定今晚在老地方見面。

市南區的百尺道,是一條長達百尺的狹窄道路。這條道被夾在兩個土山之間,兩頭雖然都通著大路,但寬度卻只有三尺,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在二十年前,徐國柱就是在這裏揚名立萬。

徐國柱打車到達的時候,鬼見愁已經等候了多時。他站在百尺道的黑暗裏,默默地抽著一根雪茄。見到徐國柱,便走了出來。

“鬼見愁,你丫還有臉來找我!”徐國柱一見面就暴怒起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棍子,你聽我說。”鬼見愁攥住徐國柱的手,“我知道,你對我誤會很深。但我告訴你,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我被人玩了。”

徐國柱放開手,冷冷地看著鬼見愁:“花店不是你砸的?”

“當然不是。”鬼見愁說。

“那些什麽狗屁錄像,也不是你放在網上的?”徐國柱又問。

“你覺得我會嗎?我傻嗎?”鬼見愁辯解。

“那是……怎麽回事?”徐國柱皺眉。

“都是小青幹的,他一直在往我身上嫁禍。”鬼見愁說。

“小青?”徐國柱皺眉。

“哎……是個襄城來的生瓜蛋子。聽說小時候捅過人,進過少管所,出來以後就一直被黃有發養著。這次來B市,是替黃有發做事的。”鬼見愁說。

“哪個黃有發?”徐國柱問。

“就是那個D融寶的控制人。”鬼見愁不再隱瞞。

“哦……”徐國柱看著他的眼睛,“他幹的……你沒攔著?”

“哎……我也是一時大意了,沒想到這個小兔崽子會這麽狠。他辦事沒規矩,心狠手辣。棍子,你也得小心。”鬼見愁說。

“瞧你丫那揍性……我們警察不用你提醒。”徐國柱不屑,“幹嗎把我約到這兒?”他問。

“我覺得在這兒踏實。”鬼見愁說的是心裏話。百尺道因狹長狹窄只能供一人通過,被當成了接頭和交換信息的最佳場所。雙方面對面地進行,即使有第三人,也很難形成一對二的局面。但路兩頭的情況卻不同,在徐國柱的這邊,只有一條出口通向大路,而鬼見愁那邊則有三個不同的岔口。所以只要談不攏,鬼見愁一方可以隨時逃走。

“二十年了……棍子,咱們都老了……”鬼見愁看著徐國柱說。

徐國柱看著他,並沒有說話。四周一片死寂,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徐國柱看著面前狹長的黑暗,不由得又想起了二十年的那驚險的一幕。

那時徐國柱還不到四十歲,正在職業的巔峰期。市南區的大小流氓,只要見到他,都得畢恭畢敬地叫聲“棍兒哥”。鬼見愁雖然聚集了一些力量,但還遠不是當年老萬和國生等人的對手。在警方的高壓態勢下,各方勢力都保持著一種穩定的默契,盡量不去騷擾老百姓。但在二冬子從襄城過來之後,市南區就開始亂了。二冬子渾不吝,打架照死了下狠手,又加上他有精神病史,許多人都躲著他。老萬為避其鋒芒,到市北區發展,國生認了,帶著一幫“佛爺”按月給他進貢,再加上最狠的老炮兒杠頭入獄。一時間市南區竟成了二冬子的天下。警方對二冬子團夥嚴打了幾次,都因沒有證據無功而返。這下二冬子的名聲更響了,甚至被流氓們傳成了南城的霸主,與市西區的“水雞子”、市北區的“哈道”齊名。老鬼雖然躲著他走,但還是被找上門來。由於話不投機,二冬子揚言要親手辦了他。

“你當時是怎麽得罪他了?”徐國柱問。

“嗨……”鬼見愁嘆了口氣,“我做服裝生意,攤位多,手下人雜。二冬子就找到我,讓我提供渠道幫他賣粉兒,我不幹,他就說要殺了我。”

“哼……”徐國柱默默點頭,腦海中又浮現出二冬子的狠勁兒,“這孫子是有點神經病的德行,我記得當時我找他的時候,他也在那牛×哄哄,但我一個大嘴巴就給丫抽趴下了,也沒看出他敢怎麽樣。”徐國柱說。

“是啊,那時誰敢惹你啊。”鬼見愁苦笑。

“你什麽意思啊?現在就能惹我了?”徐國柱盯著他的眼睛。

“呵呵……你還是那樣,一點兒沒變。”鬼見愁搖頭。

“變不了了……這麽多年了,早他媽定型兒了。”徐國柱嘆了口氣。

在二冬子放出話之後,老鬼便把消息告訴了徐國柱。徐國柱為了避免流血事件的發生,便到正午歌廳教訓了二冬子,誰知這一下竟將他激怒。二冬子往外散消息,說老鬼是大棍子的‘點子’,一直在出賣道上的秘密。這下老鬼被逼上了死路。按照流氓的規矩,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都不能借助警察的力量,一旦違反了規矩,就沒法在道上混了。於是老鬼被迫應戰,接受了二冬子的單挑。地點就是單挑的聖地,百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