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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潘江海回到詢問室的時候,謝春寶已經等得迫不及待了,一見到他的面兒就說:“潘警官,我想好了,聚力實業公司其實不是我的,我只是掛名。”預審打的就是心理戰,有時蓄而不發,反而能獲得更好的效果。

但此時的潘江海已經改變了念頭。“謝春寶,你的律師來了,我現在再次告知你,你隨時有權自行離開,你聽懂了嗎?”他用眼睛看著對方,一字一句地說。

謝春寶也很敏感,頓時從潘江海的眼神裏察覺出變化。“那……那我現在走可以嗎?”他問。

“可以。”潘江海點頭。他轉頭拿起了小呂做的筆錄,撕掉了最後一頁,“這頁重新問,寫上我告知他可以自由離開的話。”

“那……這個呢……”小呂用手指著筆錄上的“聚力實業我只是掛名”的段落。

“不要。”潘江海果斷地搖頭。

小呂猶豫著,有些看不透潘江海的用意,但還是重新起了最後一頁筆錄。

“好了,你看看筆錄,如果沒什麽錯誤,簽字後就可以走了。”潘江海擺擺手說。

謝春寶戰戰兢兢地拿過筆錄,看完了,猶豫著問。“警官,您沒跟我開玩笑吧,我……可以走了?”

“簽字吧。”潘江海嘆了口氣。

加班結束都快晚上九點了,幾個人都還沒吃飯。崔鐵軍就讓小呂去買些吃的,讓大家填飽肚子。小呂挺認真,騎車跑了好遠,從南來順買了兩整兜子吃的外加啤酒。崔鐵軍給他錢吧,還不要。

“師父,您就讓我請一頓吧。我都來了這麽長時間了,您都不給我機會。”小呂央求著。

“扯淡,只要有我們老哥兒幾個在,就輪不著你請飯。”崔鐵軍把錢往小呂手裏塞。

“不行不行,我真不要。”小呂依然拒絕。

“哎,把錢收下!”徐國柱拍了一下小呂,“這是規矩,等你有一天當師父了,也得這麽做。”他說著拿起一罐啤酒,“嘭”的一聲打開。

小呂沒辦法,這才收了錢。

“這小子……”崔鐵軍笑著搖頭,“不錯啊,炒疙瘩、門釘肉餅,外加雜碎湯,來來來,晚了可沒了啊。”

徐國柱是真餓了,拿起一盒炒疙瘩猛胡嚕。潘江海喝著一杯茶水,看著他笑。

“哎,你丫怎麽不動筷子啊。”徐國柱問。

“我血糖高,晚上不吃飯。”潘江海說,“我就佩服,嘴壯。你丫肯定能長壽。”

“那我借你吉言了。”徐國柱又開了一罐啤酒,仰著脖子就喝。

“哎,你丫少喝點兒,讓人家政委看見又得呲叨你。”崔鐵軍說。

“嘿,你丫還讓不讓我吃啊。別提丫挺的,我犯惡心!”徐國柱立馬變了臉色。

小呂聳了聳肩,對崔鐵軍說:“師父,今天那人差點就撂了。”

“是啊,得多跟你噴子師父學。”崔鐵軍笑。

“哎哎哎,別提這事兒了,沒意思。”潘江海堵小呂的嘴。

“操,要我說,就甭管他們那套,先給丫拿下再說。”徐國柱又喝了口啤酒,“等等等,最後他媽黃花菜都涼了。”

“操,你說得輕巧,人家是證人,你拍一試試去。”潘江海回嘴。

“行啊,那以後咱換換分工,我接你這攤兒。”徐國柱說。

“那正好,我真不想幹呢,咱從明兒就換。”潘江海說。

“哎哎哎,幹嗎呢幹嗎呢,你們倆先掐上了。”崔鐵軍擺手,“哎,你們知道,那個鄭律師上次收了那個涉稅的企業多少代理費嗎?”他換了個話題。

“多少?”徐國柱問。

“這個數兒。”崔鐵軍說著伸出了三個手指。

“30萬?”徐國柱問。

“不是,加個零。”崔鐵軍說。

“我操,真他媽黑啊!”徐國柱感嘆。

潘江海也一驚:“不可能吧,你聽誰說的?”

“我一個襄城的哥們兒說的。姓鄭的確實厲害,掐中了咱們執法中的不規範,還雇了一幫人上訪,最後竟然把案子給攪黃了。哎……這法律一旦落到這幫孫子手裏啊,那就會起到相反的作用。”崔鐵軍感嘆。

“操,襄城也夠窩囊的,就這麽認了?”徐國柱說。

“不認不行啊,他們在辦案程序上也確實有問題。這個鄭律師也下手準,直奔了程序問題。所以啊,咱們也得注意……”崔鐵軍說。

“哎……”潘江海心裏正不是滋味,嘆了口氣,慢慢地喝了口水。

“我覺得吧……還得從聚力實業公司查起,這後面肯定有事兒。”崔鐵軍說。

“靠,那還用你說啊,能沒事兒嗎?”徐國柱說,“要我說啊,還得把那小子叫來,得拍熟了!今天咱不是詢問嗎?明天就給丫開傳喚,訊問他!必須得拿他開刀,不能再繞彎子了。”

“對……”崔鐵軍點頭,“老潘,你的意見呢?”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