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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郭局走了,楚冬陽環顧左右,準備開始自己的第一次亮相。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理了理思路。“我聽了大家的發言啊,覺得都很好。爭論是推進案件向正確方向進展的最好方法。如果人雲亦雲了,大家都沒有觀點了,那討論也就失去了意義,會產生武斷的結果。”他一不留神,就擺出了領導的架勢,“我想,咱們應該先明確一下這起案件的打擊重點。陳志豪等10名嫌疑人是幹什麽的呢?是從事地下錢莊的,所謂的地下錢莊,就是未經國家主管部門批準,擅自從事跨境匯款、買賣外匯、資金支付結算等業務的違法犯罪活動。這個想必大家都明白。而我們發起這次行動的起始點呢?是銀行職員廖俊豐夥同皮錚,以提供洗錢服務為由進行合同詐騙的案件。我也同意劉權副支隊長的說法,這起合同詐騙案才是當務之急,咱們首先要保證這起案件的順利移送起訴,之後再考慮那20個億的問題。”楚冬陽表了態。

他這麽一說,崔鐵軍也不說話了。人家是支隊的政委,政委定了調兒的事,他這個當民警的能怎麽說。但這時,沒想到徐國柱抽不冷子蹦出來了:“哎,那楚政委,我舉個例子你聽聽啊,我在派出所接一110,出個什麽警呢?偷自行車。但是我到了那兒一看呢,操,旁邊還一殺人的。照你這麽說,我就不管了?就拿下那個偷車的就算完事兒了?可能嗎?這不扯淡嗎!”徐國柱一張嘴就沒好聽的。其實他並不是太關心案件的走向,而是打心眼兒裏看不上楚冬陽,所以自然就站在了崔鐵軍的一頭兒。

“哎,徐師傅,這是兩回事兒。”林楠替楚冬陽辯解,“哎,您也說說,潘師傅。”他一邊說一邊沖潘江海使眼色。

潘江海沒接林楠的眼神,不溫不火地說:“我覺得啊,你們兩頭說得都有道理。從法律上講,楚政委和劉支說得沒錯,咱們受理什麽案件就查什麽案件,在支隊人手有限的情況下,要先把主案處理好,才能兼顧其他。你主要案件都沒按時移送檢察院,都黃了,那還談什麽深挖線索啊。”他這麽一說,對面的楚冬陽頻頻點頭。但崔鐵軍和徐國柱知道,這老小子背後肯定埋著雷呢,“但是……但是啊……”他開始轉折,“我也同意老崔和老徐的說法,咱們在兼顧主案順利移送起訴的前提下,是要進一步深挖,說白了,這是打擊經濟犯罪的責任,要不就是放縱犯罪,就是瀆職。所以我說啊,兩頭說得都對。”他倒是一碗水端平。

楚冬陽一聽,臉色就不好看了。林楠又忙著抹:“哦,潘師傅,那您覺得下一步的意見呢?”

“呵呵,我一當兵的,能有什麽意見?我上面有崔探長,他上面有你們幾個。我就聽喝兒就行了。但我表個態啊,無論給我什麽任務,我都堅決完成。”潘江海這屬於是典型的管殺不管埋。

林楠苦笑,想了想說:“我覺得潘師傅說得對,咱們的觀點不是對立的,而是從不同角度看問題。我想這樣行不行,咱們做一下分工。劉支和羅支負責合同詐騙案件的辦理和移送起訴,崔師傅的探組負責繼續對案件深挖。兩方面協作好,爭取取得新的戰果。政委,您說呢?”林楠把皮球踢了過去。

“我同意林支的意見。”楚冬陽點頭,“但我想說句題外話啊,咱們以後再開會,要心平氣和地研究問題,不要動不動就臉紅脖子粗,特別是不能帶臟字兒。”他話有所指。

“哎,臟字兒怎麽了?開會說話的用文言文啊?”徐國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嗨,老徐,老徐!”崔鐵軍把他按到座位上,“行,我看這樣行,我們照辦。”崔鐵軍肯定地回答。

這邊還說著,市局門口可亂了。剛剛散會,信訪辦的邱主任就找上門來。

“老崔啊,你們辦的案子有沒有個統一口徑啊?”他問。

“統一口徑?那你得找我們領導問啊。”崔鐵軍說。

“哎,你們得快點弄出來啊,我們信訪值班的一共就四個人,這一下來了200多個群眾,有本市的、有外地的,都嚷嚷著見局長。你們得來人啊,得幫我們答復。”邱主任說。

“哎喲,我們這兒還辦案子呢,沒時間啊。你們自己解決,自己解決吧……”崔鐵軍說著就要閃。

邱主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老崔,你這麽說可不對了,什麽叫我們自己解決啊?我們這是在幫你們抵擋呢。走,你帶我找小林去。”他說著就把崔鐵軍拽到了林楠辦公室。

林楠一直是開門辦公,遠遠就聽到了崔鐵軍的大嗓門兒。

“哎,邱主任,是什麽香風把您給吹來了?”他客氣道。

“哪有什麽香風啊,我都快暈了,小林,你趕緊到門口看看,你們再不幫幫我,這市局大門就讓群眾給推開了。”邱主任焦急地說,“都嚷嚷著什麽解凍呢,說公安局再不給個解釋就到北京上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