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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街燈已把這個世界點亮。崔鐵軍穿過熙熙攘攘的夜市,聞著只有小飯館才能做出的菜香,任摩肩接踵的人群不時撞擊著他的身體。一對情侶在大聲吵嚷,但也並未到分道揚鑣的地步,霓虹燈招牌閃爍著紅藍的光影,把炸灌腸老板的臉色映得可笑。繁華的背後是一條破舊的小巷,私搭亂建的房屋已被貼上強拆令。這個世界喧鬧而可控,但崔鐵軍卻覺得,總會有那麽一天,自己將把這一切都失去。

他回到了市局的警察宿舍大院,一幫退休多年的老警察穿著沒了臂章的制服,在院門口執勤。崔鐵軍在心裏嘆了口氣,走過去跟老幾位打了招呼,每人發了一根金橋。他打開房門,走進那個滿是黴味的家。拉開燈,走到床旁,不禁看著床頭櫃上的那張“全家福”。他不想讓自己陷入回憶,就伸了個懶腰,也不洗漱,便躺在床上。但滿腦子卻都是兒子的模樣。和妻子離婚已經十多年了,兒子都開始找工作了,但自己卻和他們早已不在同一條生活軌跡。

潘江海開著他的“卡羅拉”緩緩行駛在夜色中。快到家的時候,到小區外的快餐店打包了一份比薩,又買了個小吃拼盤。這是女兒的最愛,他希望能給她驚喜。進小區的時候,小個子保安雙腿一磕,誇張地敬禮,潘江海覺得滑稽。他媽的,同是敬禮,警察敬的是人民和法律,但這保安呢?當然敬的是財富。他搖開車窗,遞給保安50元現鈔。

“哎,我讓你辦的事兒辦了嗎?”他問。

“放心吧,潘總,以後您家車庫門口再也不會有人停車了。”保安哈著腰說。

小區很高档,一塵不染的甬道已經被路燈照亮。潘江海把車倒進車庫,以免妻子的奧迪不好駛出。他走到門前,發現墻上貼著一張“公安局”的告示:“近日小區連連被盜,請業主們盡快更換鎖芯,聯系電話……”這幫孫子,連公安局都敢冒充,潘江海暗罵。他費了半天勁兒才把告示摳下,一進家門,女兒就撲到他的懷裏。她雖然已經成年了,但依然對父親十分依賴。潘江海哄著女兒,拿出比薩,女兒開心地笑著,而他的眼淚卻止不住流了下來。

接近淩晨的時候,徐國柱才驅車來到市南區的一處居民區。小區的車位十分緊張,他照例把車停在了門前的兩棵樹間,這是只有警察才能有的技術。他緩步走進一棟樓裏,並不乘電梯,步行上樓,到了三層最北側的房間門口,等聲控燈熄滅後才輕輕敲門。門隨之開啟,他環顧左右才走了進去。

花姐穿著一條薄薄的吊帶裙,裏面沒穿內衣。她四十八九歲的樣子,風韻猶存。一頭烏黑的長發盤在腦後,一雙眼睛閃著挑釁的光。

“你辦完事兒了?”她轉身走到餐桌旁,倒了一杯熱水。

徐國柱拿眼瞥了一下花姐的腳後跟兒,一下就受不了了。花姐還沒轉過身,就被徐國柱摟在了懷裏。

“幹嗎,放手……”花姐做著引人入勝的拒絕。

“我想你了,想一天了……”徐國柱摟著花姐,聞著她身上的洗發水味兒,但滿腦子卻都是下午賓館房間裏的情景。他三下五除二就將彼此脫光,一把托起花姐。花姐像只貓一樣地蜷縮在他胸前,任其擺布。

燈光搖曳,兩個人的配合是歷久彌新的感覺。到了這個歲數,激情往往是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練的綿長。他們總覺得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所以珍惜每一次見面。兩人的動作並不重復,徐國柱發泄著,但漸漸力不能支,花姐慢慢變為主導。

“你輕點兒,輕點兒……”花姐喘息著。

“你……你想我了嗎?”徐國柱問。

“想……想了好幾天了……”花姐說,“快點兒,快點兒……”

徐國柱剛要發力,不想熱情便釋放殆盡。

好事作罷。徐國柱仰躺在床上,點燃了一根中南海,靜靜地吞吐。花姐洗了個澡,披著浴巾又躺到他臂彎。

“別抽了,嗆得慌。”花姐說。

“就這一根兒。”徐國柱敷衍。

“抽抽抽,抽死你得了。”花姐轉身。

“哎,別介啊,我死了,誰愛你去啊……”徐國柱碰了碰她,“哎,跟你說個正事兒啊。”

“什麽?”花姐轉過身來。

“我們那兒新分來一個大學生,小夥子挺實在的,人也長得不錯。怎麽著,給你們店裏的小雪介紹介紹?”徐國柱說。

“不行。”花姐把身子又轉了過去。

“嘿,怎麽不行啊,我們這民警還配不上你們那小店員啊?”徐國柱問。

“就是配不上,車船店腳衙,不死都該殺。”花姐重復道。

“你可歇菜吧,能嫁給警察是福分。”徐國柱說。

“那你怎麽不娶我啊?啊?你娶我啊。”花姐轉過身來,臉幾乎貼上了徐國柱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