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艾莉森駕車拐進農場以後,恰好過了十二分鐘,那輛林肯車的車頭便出現在車道最前面。艾莉森將車短暫地停了一下,朝左側看了看,然後便踩下油門兒,車胎帶起了一些小小的碎石子。看起來,她正匆忙趕往某處。

她在農場裏待的時間只夠將薩姆介紹給大家,外加拜托凱倫照顧他。然後,她就趕緊出來了。如今我已經親眼看到,難道還有什麽疑問嗎?

“噢,艾莉森。”我悲嘆道。

我跟著她,驅車朝17號公路駛去。我感受到了背叛,那種感覺就像有人把一卷帶刺的鐵絲緩緩展開,插進我的血管裏一樣。

艾莉森怎麽能這樣對愛瑪?怎麽能這樣對薩姆?對我?我已經開始考慮這樁事件的審判結果了。綁架。而且是兩起綁架。如果要是碰上個野心勃勃的檢察官,那肯定要判無期徒刑了。

可我真的想這樣對待我孩子的母親嗎?讓她永遠被關在人性泯滅的牢籠裏?難道我要讓薩姆和愛瑪在經歷人生的大小事件——從換第一顆牙到擁有自己的孩子時,都沒有那個生育他們的女人在身邊陪伴嗎?

我不禁想起了一段往事。那時我剛三十歲出頭,在華盛頓染上了一種來勢洶洶的流感病毒。盡管如此,我依然在家拼命工作。當時我正在替布雷克起草某項法案,我認為那是關鍵任務,是重中之重。於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我服用了大量的退熱藥、消炎藥,在頭昏腦漲中還堅持接電話、發郵件,時不時還得跑到洗手間幹嘔。當艾莉森回家時,我就是這麽一副荒唐可笑的樣子。她一言不發,把電話從我手裏拿走,將筆記本電腦從我腿上移開,然後說:“斯科特,你有生病休息的資格。你再怎麽拼命,參議院也不會給你發全勤獎。”

事後,“全勤獎”就成了我們常開的玩笑。艾莉森懷孕以後,每一次的婦產科檢查和超聲波檢查我都陪她去了。最後一次檢查結束之後,她給了我一塊有木框的小飾板,裏面嵌著一張全勤獎證書。

“這個全勤獎,”她告訴我,“才是最重要的。”

那4才是艾莉森。她明白孰輕孰重,知道家和萬事興。那樣的她絕不會跟前男友私奔的。當年那個艾莉森去哪兒了?她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瞞天過海,將我蒙在鼓裏?這一切太不真實了,令人難以置信。當艾莉森的林肯車開始減速時,我還試著想理解這殘酷的事實。

此時,我們剛剛進入了格洛斯特郡較為發達的地區。艾莉森駕車駛上了左轉專用道,道路盡頭是一排矮矮的白色建築,那是沃爾特·裏德醫院。後面還有一些其他建築,如醫療辦公室等。

她沒有開往醫院的主停車場入口,而是繞到了醫院右側。我看了看指示牌,這裏可以通往員工停車場、急救車輸送處以及其他地點,我沒來得及讀完指示牌後面的內容,車就開過去了。

開了幾百碼之後,她的車左拐了。道路變成了下坡,經過一處儲水池後,又成了上坡。左手邊有一棟建築,標牌上寫著“沃爾特·裏德醫療中心”。

難道他們是想辦法將愛瑪作為病人軟禁在這裏了嗎?情況開始變得撲朔迷離起來。我一心想著要在犯罪現場抓住妻子,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猜測上,目光變得非常短淺,完全沒考慮到還有其他可能性。

然而,艾莉森沒有去醫療中心,而是右拐駛向了另一棟建築。這棟建築上寫著“癌症診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