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視覺假象(第2/4頁)

“很不幸。”雷恩語氣冷淡,“但是胡子和信箋互相印證。我覺得寫下符號的人非常可能是完全色盲。我聽過這類事情,所以問了馬提尼醫生。他告訴我完全色盲的例子極端罕見。但一旦出現,這樣的人會把所有顏色都看成不同程度的灰色,像鉛筆素描一樣。他說還有一種可能,他不見得完全色盲,可是完全沒有色感。這樣比色盲好些,但他看不見印刷出來的色彩的明暗。當馬提尼醫生在薩克森家檢查圖書館的信箋時,他頗確定寫下符號的人受到這種視覺缺陷的影響。”

英國人動了一下,吼道:“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一種顏色。”

他們都沉默了一會兒。雷恩嘆了口氣,繼續說下去:“所以我在心裏相信,阿萊斯博士是色盲。先生,你剛才就被同樣的情況所折磨。你亂猜薩姆小姐的手帕和羅威先生的領帶的顏色,一點兒都不知道真正的顏色是什麽。你現在自稱為哈姆內特·塞德拉,可是哈姆內特·塞德拉不是色盲!我們第一次看到他,就在這間博物館的薩克森室裏。他檢查了修好的櫃子——就是裝著被偷走的一五九九年的賈格爾的那個——絲毫無誤地辨認了櫃子裏書皮的各種顏色,還有同一顏色不同的色調。他能分辨出一本書的書皮是金棕色的,色盲的人不可能分辨如此細微的差異。既然你不是威廉就是哈姆內特,而哈姆內特的視覺正常,威廉則是色盲——你是色盲,顯然你就是威廉了,這個推理再簡單不過。我提議做這個測驗,是看你是否撒謊了。你的確撒謊了。你在醫院告訴我們的故事,大部分都是虛構的,雖然我懷疑還是有不少真話。現在請你好心把整個故事說給我的朋友聽。”

他坐到一把椅子上,又擦擦他的嘴唇。

“好,”英國人的聲音很低,“我是威廉·塞德拉。”

他第一次去拜訪巡官時,身份是阿萊斯博士。他把寫著符號的信托給巡官;萬一在他追尋莎士比亞的文件時出事,這可以當作線索——當時他覺得出事的可能性非常小。六月二十日他沒有打電話的原因是他沒辦法打,那個很小的可能性發生了。他的哥哥哈姆內特——威廉當時才知道——接受了不列顛博物館館長的職位,唯一的目的就是接近薩克森的一五九九年的賈格爾。威廉從博物館偷走賈格爾的當天晚上,他綁架了威廉,這就發生在多諾霍出現後不久,同天晚上多諾霍也被哈姆內特綁架。愛爾蘭人因為昏迷了一陣,時間概念都扭曲了……從威廉到博物館行竊那天,到警方把他從廢棄的舊房舍裏救出來的整段時間,他都是囚徒。

不管哈姆內特如何威脅,威廉都拒絕供出文件藏匿處。當然多諾霍原本就不知情,也不能告訴哈姆內特任何事情。哈姆內特因為要到博物館辦公,又要假裝無辜的模樣,來去囚禁俘虜的地方就很匆忙,而且不能定期,所以後來變得狗急跳墻。有一天,他告訴威廉他知道文件藏在威廉的房子裏,他在地窖裏放了一個炸彈,要把房子和文件一起炸掉!這個炸彈是他暗自叫黑市上的化學師制造的。當時威廉才明白,他哥哥真正的目的,是要得到莎士比亞的文件,但不是要保留它,而是要摧毀它!

“但是為了什麽呢?”羅威提起拳頭大吼,“那是……那是最野蠻的破壞行動!老天,為什麽要毀掉它?”

“你哥哥瘋了嗎?”佩辛斯叫道。

英國人緊閉嘴唇,看了雷恩一眼,但是老紳士正安詳地看著遠方。“我不知道。”他說。

哈姆內特把定時炸彈設為二十四小時後爆炸。威廉發現,如果任由炸彈爆炸,文件就會灰飛煙滅,永遠不可能得到。他最後不得不放棄抵抗,明白任何拖延都更有利。他或許可以自己解開繩索去拯救文件。所以他告訴了哈姆內特秘密櫥櫃的位置和打開的方法,但是他無法逃脫。哈姆內特得意地告訴他,他要回到威廉的屋子親手毀掉文件,還有很多時間。他要拔掉炸彈的保險針……哈姆內特拿走了威廉的鑰匙——原來的那把——從此威廉沒有再看到活著的他。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直到多諾霍逃跑,找來警察救他。在醫院裏,他看了報紙,聽了記者的談話,才得知爆炸案,得知大家認為廢墟中的屍體是塞德拉兄弟中的一人。他刹那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哈姆內特在屋子裏拿文件時,一定和第三個追尋文件的人發生了致命的沖突,這第三者一定是為了搶奪文件殺死了哈姆內特——不知道炸彈在地窖裏隨著分秒的消逝在等待爆炸——然後搶走寶貴的文件逃之夭夭。哈姆內特死後,除了威廉,沒有人知道炸彈的事,但是威廉無助地被囚禁在屋裏。炸彈準時爆炸,摧毀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