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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桌前坐定後,大家點上許多蠟燭,又往杯子裏斟滿葡萄酒,特芙拉導演就開始致辭了。為了能看見分成三列的在座的各位,他還必須不停地在隔板之間走來走去。他首先說道,如果清真寺的主人今晚能夠露上一面,再對大家講上幾句話,一定可以極大地打消大家心裏的不安。

說起劇組人員上一次聚餐,那已經是將近一年前的事了。那回還是在派拉蒙電影公司攝影基地的一家餐廳裏,當時在座的還有夏隆·穆爾、制片史蒂夫·亨特和丹尼·傑克遜。可是那之後接連發生了幾起不幸的事件,直到今天晚上,才有機會正式地把替代夏隆·穆爾的卡羅爾·達內爾介紹給大家。導演介紹完後,卡羅爾低頭向大家鞠了個躬,謙虛地表示了自己的決心。她說:“長時間來,我一直是演話劇的,這次才第一次拍電影,希望能在各位前輩的指導下努力把角色扮演好。”

特芙拉接著說道,因為有隔板擋著,無法看見大家的臉。可是明天即使刮起颶風來,晚餐也得在上面吃了。

幹過杯以後,大家就開始進餐。理查德·沃金森和坐在旁邊的奧利佛·巴雷特也聊了起來。雖然他們倆挨著坐,但由於玲王奈他們幾位演員以及特芙拉導演都在隔板的那一邊,因此從奧利佛的位置上根本看不到他們的臉。

“你沒聞到有一種什麽怪味?”沃金森問道。

“噢,也許那就是鉛的氣味吧?聞到這種氣味,連湯喝起來都沒味道了。”奧利佛回答。

“我說的不是它,我總覺得聞得到一股酸味似的。”

“酸味?沒聞錯吧?”

“倒也是,我也不太敢確定。”

於是對話暫時到此結束了。倆人各自撕開一片法式面包,在上頭抹上奶油送進嘴裏,然後默默地喝起湯來。

“要說最耐酸的金屬,應該就數鉛了。”奧利佛似乎突然想起什麽,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理查德的視線在空中遊移了一會兒,曖昧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奧利佛,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有一種說法認為,羅馬帝國是由於鉛而滅亡的。”

“沒聽說。”奧利佛回答。

“當時的羅馬帝國過著高度文明的生活,他們有上下水道、浴場、劇場和議會政治,也有喝葡萄糖漿和葡萄酒的習慣,生活方式和我們沒什麽兩樣。不,他們還可以買票欣賞角鬥士們互相格鬥,以及把基督教徒喂獅子的表演,尋找一些我們無法體會的無聊的刺激。古羅馬帝國這個讓人覺得再過一千年都不會滅亡的超級強國,為何迅速滅亡了?有一種說法認為,這是因為鉛中毒造成的。”

“噢。”

“羅馬人不管是水管、裝葡萄酒和葡萄糖漿的杯子,還是餐具,凡是能和嘴巴接觸的東西幾乎都用鉛來制作,因為鉛不生銹。”

“確實如此。”

“所以,現在檢測從羅馬遺址挖掘出來的遺骸時,骨骼中居然檢測出含量超乎尋常的鉛來,據說甚至是我們普通人的一百倍。所向無敵的羅馬帝國,居然在他們想象不到的地方隱藏著這麽一個致命的強敵啊。”

“原來如此。”

“也有人認為,他們之所以患上鉛中毒完全是一種報應。羅馬長期濫用權勢,逐漸變得狂妄自大,濫用武力壓迫和屠殺其他民族。所以現在的意大利才會如此墮落,淪為黑手黨的發源地。雖然那裏也是孕育出文藝復興運動的國家,但其後卻無法繼續保持世界文化中心的地位。現在那個國家裏正醞釀著想讓持有毒品合法化,並對吸毒行為解禁,把毒品視為煙和酒一樣的東西。這是因為他們如果不這樣做的話,犯罪就太多了。據說每三個意大利人中就有一個與某種形式的犯罪活動有牽連。這個國家之所以沒落到這種地步,也許是兩千年來世界各國對羅馬帝國的怨恨,一股腦兒全讓帝國的後代子孫們來償還了。”

特芙拉導演的周圍坐著拉裏·霍華德和巴特·奧斯汀這兩位老人,還有玲王奈和卡羅爾·達內爾等幾位。電影裏一起扮演女主角的演員中,像玲王奈和卡羅爾這樣相處得如此融洽的實在是太少見了。她們倆無論吃飯還是開會,總是並肩坐在一起。大家通常認為,這應該歸功於卡羅爾的好脾氣。無論如何,她們在一起能夠相安無事,起碼讓導演和所有劇組人員的壓力減輕了一多半。

飯後的甜點端上來的時候,特芙拉導演從腳邊把一摞厚厚的封皮已經變了形的文件拿到桌子上,打開讓大家看。打開封皮後,和大家預料的相反,裏面竟然一行字也沒有,全都是照片。那是一本相冊,裏面滿滿地裝的都是他們所住的這座清真寺興建過程中拍下來的照片,照片是按照時間順序拍攝的,其中既有遠景也有近景。可是照片上的建築工人好像全是滿臉絡腮胡子、皮膚棕黃色的阿拉伯人。雖然滿滿好幾頁都貼著這座清真寺從開工到完工全過程的照片,可是上面完全沒有附帶文字說明,見不到一個阿拉伯文、希伯來文或英文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