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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玄關後,麥克轉身把門關好,順手從裏頭插上了鎖。沒想到的是,大廳裏一片漆黑。他一盞盞地過去打開燈,廳裏幾盞照向天花板和白色墻壁的間接照明燈陸續亮了起來,因為大廳十分寬敞,所以開燈也得花上一點時間。大廳亮了以後,突然感覺一股奇怪的冷氣襲來,感覺廳裏空蕩蕩的。父親好像還沒回來,難道玄關旁邊的法式飄窗一直都沒關上?實在太不小心了。

格裏菲斯目前的治安不算太差,不知這種情況還能持續多久。巴克雷走近窗戶,把它關緊後拉上了窗簾。

他松開領帶,經過沙發和桌子,上了三級樓梯,走到大廳一角的吧台,取出冰鎮過的玻璃杯,按下制冰機的把手,往玻璃杯裏加進兩顆冰塊。他想找把冰錐,但是沒有找到。他把領帶放得更松,解開外套扣子,然後從酒櫃上取下一瓶波本酒,往冰塊上倒了一些。他把玻璃杯先放在吧台上,脫下上衣搭在左手上,然後右手拿著杯子。下了樓梯往客人用的更衣櫃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他把酒杯舉到眼睛位置,自言自語地說道:“為了可愛而又可憐的弗洛倫斯!”然後喝了一口酒。因為動作太大,波本酒灑了一些在大理石地板上,他有點兒醉了。

這倒不必過於介意,因為每周兩次女保潔員會來清理衛生。麥克·巴克雷算是成功者中的佼佼者,周末已經預訂要請美國當下最紅的女影星共進晚餐。無論他如何為所欲為,也決不會受到任何指責。如果有誰敢於表達不滿,至多也不過是幾個熱心的讀者,抱怨他安排書中討人喜愛的角色死去而已。

他的心情相當不錯,雖然有點兒微醺,但倒進嘴裏的波本酒依然感覺甘甜。接下來弗洛倫斯的結局該如何安排?巴克雷想道。只要我的手指一動,想創造出多少有魅力的角色,完全不在話下。

右手拿著酒杯,左手托著外套,巴克雷往更衣櫃走去。嘴裏邊走邊哼著曲子。正當他伸手拉開櫃門前,眼前更衣櫃的門突然猛地自己打開了,裏面出現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

怪物的身高和巴克雷差不多,當它伸直在更衣櫃裏彎著的身子時,兩人面對面對視著,一股異樣的臭味直撲巴克雷的鼻孔。

怪物的頭頂幾乎沒有頭發,大廳淡淡的間接照明下,怪物頭頂繃緊的皮膚閃閃發亮,臉被血染得通紅,那不是普通人類的臉,只見眼皮浮腫,眼皮下勉強睜開的雙眼就像巖石的裂縫般細得幾乎看不見,縫隙中露出的充血的雙眼緊緊盯著巴克雷。

巴克雷也看著怪物。它有一張鮮血淋漓的臉,算不上皮膚但凹凸不平的臉頰和額頭,上面縱橫交錯著像是傷疤似的奇怪的裂痕,以及異樣地隆起雙耳和覆蓋在上頭的薄薄的幾絲頭發。只有頭部的側面才有頭發。

緊接著,巴克雷聽到一聲類似南方小島上的什麽鳥類高亢的叫聲,那是眼前這個怪物張開大嘴發出的聲音。

巴克雷的左肩感覺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烈痛楚。等他回過神來一看,怪物那張奇醜無比的臉就貼在他的鼻尖前。酒杯已經摔破在地上。他回頭看了看,左肩上正插著一把冰錐。就在他擡眼看見的同時,怪物已經把冰錐拔了出來,鮮血霎時噴了出來。

這時,巴克雷才終於大叫起來。可是,說時遲那時快,冰錐已經刺進了他的脖子。

怪物又拔出冰錐,往他左胸刺去。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拔起來,再次刺向他的脖子。

已經爛醉了的巴克雷終於倒在地上,怪物坐在他的身上,用冰錐在他身上胡亂刺來,連續刺了二三十下。巴克雷只能發出漏氣般的聲音,一點兒也動彈不得,怪物還在他身上到處亂紮。作家的脖子往外汩汩地噴出血來,黑白兩種顏色的大理石交叉拼成的地板上轉眼間已經流了一地的血。

巴克雷的嘴巴輕輕顫抖著,嘴唇不斷開合,嘴裏可以看見沾滿血跡的牙齒。他的嘴裏也充滿鮮血,偶爾還會噴出血水咳上幾聲。

看到他的慘狀,怪物好像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它走回更衣櫃,從裏面提出一個像是很重的東西,那是一把沾上少許泥土的斧頭。怪物毫不猶豫地朝作家的喉嚨砍下去,一連砍了兩三斧,巴克雷的頭顱從身上掉了下來。

巴克雷的頭發原本染成淡銀色,現在上面沾上一層紅色的血跡。怪物伸手抓起頭發,把他的頭顱舉過頭頂,好像往上觀察脖子上的切口,卻突然又把嘴巴湊了上去,拼命吸起血來。

然後,它呆呆沉默了好久,突然發出一陣尖銳的怪笑,快步跑到吧台,端起放在吧台上的銀盤,再把作家的頭擱在盤上。

怪物雙手舉著盛著頭顱的銀盤,在大理石拼成的地板上高興地蹦了起來,它開懷大笑,樂不可支地瘋狂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