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妝子 第貳話(第3/6頁)

館崎覺得,從字跡來看,她應該是一個愛做夢的人。做出這個判斷,館崎也沒有什麽根據,只是看到她圓潤的字體,腦海中就冒出了這種想法。

她住在東京的山手①,從地名看起來是一個安靜的住宅區。

①東京西部的住宅區。

“那麽,這個荻妝子是如約在昨天下午來的嗎?”

“是的。當時我正好閑著。”

“她長什麽樣子?”

“這個嘛……她穿一身白衣服,還有一雙白鞋子。看起來就像一個東京的大小姐。她臉色不好,跟幽靈一樣慘白。我想她可能是旅途勞累了,趕緊帶她進了房間。”

“她住哪間房?”

“二樓的D室。”

館崎推測妝子可能留有一些物品沒有帶走。

“給她登記住宿的時候,她顯得很煩躁。我端茶過去,她跟我說想一個人休息一下。我就下來了。”

“她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特別的事情?”

“沒有。她只是非常簡短地回答我。三十分鐘後,她下來了,說出去散散步。走的時候和剛來時的樣子沒有變化。”

“然後就沒回來了?”

“是的。我到現在還擔心她是不是迷路了呢!”

“還有其他人住在這裏嗎?”

千字莊裏一直都沒什麽人在的樣子。婆婆說,這裏現在只住著兩戶人,一戶是一個中年男子,出去釣魚了,現在不在旅館裏;另一戶是四個學生,相約一起去爬山。他們和妝子都沒有見過面。

“妝子的行李呢?”

“來的時候帶著一個長長的箱子,出去的時候……不記得帶沒帶了。”

“可以帶我們看一下她的房間嗎?”

“請吧。房間裏我還沒動過。”

他們踏著嘎吱嘎吱的樓梯,來到二樓。二樓比較悶熱,走廊的通風不好。樓頂大概是用白鐵皮鋪了一層吧。

走廊左側有四間房,D室在最裏面。

冷冷清清的正方形房間,大小有六疊。房間中央放著一張三合板的桌子,還有一個風扇。形同虛設的壁龕那裏掛著廣重①的畫的復制品。女主人一進門就拉開了窗簾,正要打開窗戶,被制止了。

①歌川廣重(1797—1858),日本著名的浮世繪畫家。

“就這樣,不要動。”館崎說著,又環顧了一遍房間,發現壁櫥前放著一個藏青色的訓練包,“這是妝子的東西吧?”

“是的。”

除此,沒有發現像是住客的東西。保險起見,館崎打開壁櫥和固定的小衣櫃檢查了一遍,同樣沒有發現什麽。

館崎很小心地拉開了訓練包的拉鏈。裏面裝著帶花紋的化妝盒、新書、筆記本,下面還有一些內衣。

內側的口袋裏裝著一個白色的袋子,是口服藥。藥袋上寫著醫院的名字,是住宿登記本上寫著的地址附近的一家綜合醫院。袋子裏是一些膠囊,透過光線看,膠囊中的粉末閃著光,跟館崎服用過的退燒藥很像。

館崎把藥袋放回原處,拿出筆記本看了起來。翻開醬紫色皮制封面,裏面是跟住宿登記本上一樣的字體,雜亂無章地寫著日程安排、備忘等。看來這孩子對筆記本不是很愛惜,裏面有很多頁都被撕得亂七八糟的。最後兩三頁記著住址和電話號碼。

館崎的手指自然而然翻到了最後一頁,眯起眼睛。他的視力下降了,該帶老花鏡了,但這事還沒跟別人說過。

他走到窗邊光線好的地方看。這一頁的筆跡還很新,雜亂地寫滿了字。字體與之前不同,很大、很潦草。

沒想到真是這樣!那不是擺脫我的手段,P真的在千字村結婚了。我本來就有點心理準備,知道這件事後便下定了決心。雖然我知道很可怕,但奪回P的唯一辦法就是殺了P然後自殺。我別無他法了。

最後寫著一行小字:“媽媽對不起。”

三森也看了看筆記本,表情凝固了。

“——P是誰?”

“妝子到這裏是來找人的。那P就是千字村的村民,或者是建設公司的人。”

“如果說P是這個人姓名的首字母,那就不是指晃二了。”

“但是在日本人中,以P為姓名首字母的很少見啊。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我認為這個P是愛稱。”

“這樣啊。那這個P代表著皮拉魚?或者大力水手Popeye之類的?”

“Popeye啊……”

館崎嘟起了嘴。阿栗的話,應該會聯想到更好的名字吧。Pierre、Paul、Peter……館崎掀起窗簾,眺望窗外。千字川就在眼前,但景色卻並不好。雜樹叢遮擋了大部分的視線,對岸的風景如月球表面一般,光禿禿的,只有些綠色的低矮樹木。

“這個包我們拿走了。”

館崎把東西都裝回包裏,拉上拉鏈,對女主人說道:“還有,這間房有其他人定了嗎?”

“還沒有。”

“那暫時就不要讓任何人進來了。電話是在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