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蟲(第3/14頁)

“拿著紙,那上頭有畫——畫著我見過的最古怪的東西。告訴你,我看了都害怕。我非得留神死死盯著他。可那天他在太陽出來前逃走了,然後這好好的一整天都消失了。我早讓人削好了一根大棍子,要等他回來好好揍他一頓——可是我那麽笨,根本沒這個膽量——他看上去可真是虛弱。”

“呃?——什麽?——哦對了!——總的說,我覺得你最好別對那可憐的家夥太嚴厲了——別揍他了,丘必特——他會受不了的——不過你能想想是什麽導致他這樣的,或者說改變了他的?上次我見了你之後,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發生過嗎?”

“沒有,先生,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我擔心是在那之前——就是你來的那天。”

“怎麽?你這是什麽意思?”

“唉,先生,我指的是那只甲蟲——它還在那裏。”

“什麽?”

“那只甲蟲——我敢肯定主人的腦袋瓜被那只金甲蟲給咬過了。”

“丘必特,你是怎麽才會有這種猜測的?”

“先生,那蟲子有好多腳,還有嘴。我從沒見過這樣厲害的蟲子——它對任何接近它的東西都又踢又咬。主人好不容易抓住了它,但馬上又讓它給跑了,告訴你——他肯定是那時候被咬的。不知怎麽的,我自己就很討厭那蟲子的嘴巴,所以我不願意用手指去抓它,不過我找到一張紙去抓。我把它包在紙裏面,還把紙片塞進了它的嘴巴——就是這樣子。”

“這麽說你認為主人真的被那甲蟲咬了,覺得咬過後他就生病了?”

“我不是認為——是知道。他要不是給那只金甲蟲咬了,那他幹嗎滿腦子想著黃金?我以前聽說過金甲蟲的事。”

“你怎麽知道他癡迷黃金的?”

“我怎麽知道的?哎,因為他在夢裏還念叨它——所以我知道了。”

“好吧,丘必特,也許你是對的;可是承蒙你今天的拜訪,我怎樣才能幫你呢?”

“你說什麽,先生?”

“勒格朗讓你帶什麽口信沒?”

“沒有,先生,我把這張紙給帶來了,”接著,丘必特遞給我一封短信,上面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

怎麽這麽長時間不見你?我希望你不至於蠢到對我的些許不雅而感到惱火;不過,不,這是不可能的。

自從見你之後,我就頗為焦慮。我有要事相告,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到底該不該說。

幾天來,我的身體一直欠佳,而且可憐的老丘必特還總煩我,他好心的照料幾乎令我無法忍受了。你能相信嗎?——有一天,他還準備了一根巨大的棍子,要懲罰我,說我趁他不防悄悄溜走,而且還花整天的時間獨自呆在陸地的山丘裏。我真的相信,因為我病歪歪的樣子,才得以免去痛打的。

自我們見面之後,我的陳列櫃裏沒再增添新的標本。

無論如何,如果可以的話,請你抽空隨丘必特一起過來。來吧,我希望今晚能見到你,我有要事相告。我保證這事極其重要。

你永遠的

威廉姆·勒格朗

此信的某種語調令我十分不安。整封信的風格和勒格朗所固有的有著本質上的不同。他在想些什麽?是什麽新的奇思怪想在刺激他呢?他會有什麽“極其重要”的事要辦呢?丘必特所描述的他可不怎麽妙。我擔心,那種不幸而持續的精神壓力會把朋友的理智折磨垮了。因此,我毫不猶豫地就準備和那個黑人一同前往。

到了碼頭,我看到了一把長柄鐮刀和三把鐵鍬,顯然都是簇新的,躺在我們將要登上的那只船的底部。

“這是什麽意思,丘必特?”我問道。

“是鐮刀和鐵鍬,先生。”

“沒錯,可是它們放在這裏有啥用?”

“主人硬要我到鎮上買鐮刀和鐵鍬,我花了很多錢才買來的呢。”

“可是,你‘主人’ 神秘兮兮地要鐮刀和鐵鍬做什麽呀?”

“我也不清楚,要是我相信他自己清楚要幹什麽的話,讓我出門撞見鬼好了。不過這都是為了那只蟲子。”

我發現從丘必特那裏問不出什麽來,他整個人的思想都在“那蟲子”上。於是,我上了船,出發了。風勢強勁順利,我們很快就駛入了去莫爾特裏堡北邊的海灣。接著,我們走了大約兩英裏的路,就到了小屋。我們到達時大概是下午三點,勒格朗一直在急切地盼著我們。他抓住我的一只手,有一種神經質的熱情,這使我驚慌起來,更肯定了先前的疑慮。他的面色蒼白得可怕,深陷的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我詢問了他的健康狀況,在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的情況下,我問他是否從G中尉那裏拿到了那只聖甲蟲。

“哦,是的,”他回答說,臉色發生了劇烈的變化,“我第二天上午就拿到了,什麽都無法讓我和那只聖甲蟲分開了。你知道丘必特對它的評價很正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