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6/10頁)

一陣刺痛!

針尖狠狠地插入皮肉!

她開始推動圓筒,速度很慢。不過,她對我使用的藥物,似乎和吳超的有些不同。

“放開我……”我終於能說話了,只是聲音極其微弱。

“我是在救你。”她說。

我想罵人,可喉嚨又像是被木塞堵住般,說不出話。

渾身好痛,骨頭像是要散架。我動不了。我想說話,可是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痛覺慢慢消失了,與此同時,我也失去了意識。

3

左右搖晃。

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水桶,被人晃來晃去。時間停止了,至少對我來說。因為眼前一片漆黑,只覺得身體被推來推去,忽左忽右。這讓我感到惡心想吐。我試著放慢自己的呼吸,讓頭腦冷靜片刻。當覺得內心已經能夠平靜下來時,我問自己,這是哪裏?剛才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像個鐘擺一樣,來回蕩漾呢?

是我錯了。這種觸感我怎麽會忘記?我的雙手張開,被人架住了。

想睜開雙眼,卻只能撐開一條縫隙。

眼前是一條筆直的走廊,這景象像是在哪裏見過。

走廊很深,似乎無邊無際,左右兩邊各有好幾扇和我剛才房間相若、銹跡斑斑的鐵門。我無意間注意到,水泥地上附著不少黑色的血痕,也許是時間太久,它們早已和地面融為一體。我擡起頭,看見天花板上懸掛著一塊金屬板,上面寫著“病房A區”。走廊的盡頭,立著一座石像。那是一座用布條蒙住眼睛的女人雕像,背上有著一對翅膀,如同天使一般;左手握著一把匕首,右手持盾,動作仿佛隨時會對敵人發起進攻。

對,就是哪裏見過,可是我想不起來了。

——石雕左側的房間。

為什麽我腦子裏會跳出這句話?

左右搖晃。

兩邊各有一名警衛架著我,我雙腿無力地垂下,鞋尖拖著水泥地板,因為摩擦發出一陣難聽的聲音。可警衛毫不在意,扛著我朝前走。眼看就要撞上那座雕像,他們轉了個彎,把我丟進了雕像左邊的病房。然後眶嘡一聲關上鐵門。

我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像一具屍體般躺在地上,視線只有一條縫隙。

嗒、嗒、嗒、嗒、嗒。

腳步聲漸漸遠去,四周恢復了寂靜。眼皮開始沉重。我不想睡,可那股力量太強大了,我抵禦不了。我勉強轉動脖子,把視線從天花板上移開,朝窗戶的方向投射過去。我看見了一只鴿子,站在鐵欄杆的中央。對天發誓,絕對不是幻覺,那是一只鴿子,一只我曾經見過兩次的鴿子,一只堂吉訶德把它喚作“桑丘”的鴿子。

又來送信嗎?唐薇還活著嗎?

繼續昏睡過去。

不知又過了多久。人在昏迷時,對於時間是沒有概念的。我的思維、判斷、言語、記憶以及對周圍事物的反應能力完全喪失。簡而言之,和屍體沒有兩樣。如果永遠不會醒,那我就是真正的屍體了。

——無聊的笑話。

我毫不費力地睜開了雙眼,環視整個房間。

這是個窄小的房間,門是用整塊鋼板制成,看上去特別堅固。右邊是一整面墻,房間裏有一張破舊的木床和用水泥板隔開的馬桶。馬桶前方有個金屬台盆,可以用來洗漱。房間中央還設有一張桌子和椅子,桌腳都被釘死,在這間屋子裏,無法移動任何東西。好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哪裏見過。毫無疑問,這一定就是南溟精神病院的病房了。齊磊沒有食言,他把我丟進了精神病院,讓我爛在這裏。我的直覺告訴我,齊磊這次的行動,郭宗義一定知道。此刻,恐怕他正全島搜索失蹤的陳爝,想把他抓起來吧。

我想起身,可剛用手支撐住身體,腰部就傳來一陣劇痛。我懷疑我受了嚴重的內傷。

動作要輕要慢,才能避免突如其來的疼痛。

光是從地上爬到床上,就花了我五六分鐘。真是一個艱難的過程。

接下去他們會對我做什麽?像電影中演的那樣,把我逼瘋嗎?說不清。但是從唐薇的手記中陳述的事實來看,如果有人想讓你在精神病院發瘋,簡直易如反掌。他們可以從精神上和藥物上給你雙重打擊。就算我的毅力足夠堅定,精力足夠強壯,可他們若是把藥物混入食物中,我也是無法防備的。絕食的話,過不了幾天我就會餓死。

不過,我倒不認為他們會這麽快行動。那個冒牌唐薇失蹤好幾天了,陳爝此刻也不知去向,在沒有把他們兩個丟進囚室前,應該不會對我下毒手。當然,這是我給自己的安慰劑,事情會如何發展,只有上帝才知道。孱弱如我,只有等待的份兒。事實已經證明,我的反抗只會激起他們的憤怒,引來更猛烈的報復行為。我伸手摸了摸下顎,隆起一大塊,腫得很厲害,火辣辣地痛。我現在的尊容,估計連我父母都認不出了,感覺整張臉比從前大了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