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諾拉正陪著吉爾德和安迪在客廳裏說話,顯得有點困了。魏南特的子女不見蹤影。“進去吧,”我對吉爾德說,“左邊第一扇門。我想她已經準備好了。”

“終於叫她松口了嗎?”他問道。我點點頭。

“她跟你說了什麽?”

“看她對你說什麽,咱倆再把話湊在一起研究,”我提議道。

“好。安迪,來吧。”他倆便走出客廳。

“多蘿西哪兒去了?”我問道。

諾拉打個呵欠。“我還當她跟你和她媽媽在一塊兒。吉爾伯特就在附近,幾分鐘之前還在這裏。咱們要在這兒待很久嗎?”

“不會太久。”我又回進過道,經過咪咪臥室那扇門,走到另一間臥室門前,門開著,我就朝裏望望,發現沒人在。對面有扇門關著,我便敲一下。

多蘿西的聲音:“誰啊?”

“尼克,”我說,就走進去。她正歪身躺在床上,衣著整齊,只脫了拖鞋。吉爾伯特坐在床上她的身邊。她的嘴好像有點腫,也可能是因為哭的,兩眼通紅。她擡頭慍怒地望著我。

“還想跟我談談嗎?”我問道。

吉爾伯特從床上站起來。“媽媽在哪兒?”

“在跟警方談話。”他說了句我沒聽清的話,就走出去了。

多蘿西渾身發顫。“他真叫我害怕,”她哭道,接著又想起要慍怒地望著我。

“還要跟我談談嗎?”

“什麽事竟讓你這樣反對我?”

“你在犯糊塗,”我在吉爾伯特剛才坐的地方坐下,“你知不知道你母親說她找到的那段表鏈和鏈墜小刀?”

“不知道。哪兒找到的?”

“你有什麽事想告訴我?”

“啥也沒有——不過,”她不大痛快地說,“你至少該把她留在你嘴上的口紅擦掉嘛。”我擦掉了。她從我手裏奪去那塊手帕,把它卷成一卷,從一邊的小桌上拿起一盒火柴,劃著一根。

“那味道會挺難聞的,”我說。

她說:“我不在乎,”可還是吹滅了火柴。我拿起那塊手帕,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把手帕丟了出去,又把窗戶關上,走回床邊我方才坐的地方。“扔掉它會叫你感到好受些了吧。”

“媽媽跟你說我什麽了?”

“她說你愛上我了。”

她猛地坐起來。“你怎麽說?”

“我說你從小就喜歡我。”

她的下嘴唇顫動一下。“你——你認為就是這麽回事嗎?”

“還會是什麽別的事?”

“我不知道,”她哭了起來,“人人都拿這事當玩笑——媽媽,吉爾伯特,哈裏森——我——”

我摟住她。“別理他們,叫他們見鬼去吧。”

過了會兒,她問道:“媽媽愛上你了嗎?”

“上帝呀,沒有!在我認識的不是同性戀的女人當中,沒有哪個比她更恨男人了。”

“可她總有那麽一種——”

“那是肉體上的。別讓這糊弄你。咪咪恨男人——恨我們所有的男人——恨透了。”

她不再哭泣,皺起眉頭說:“我不明白。你恨她嗎?”

“通常並不恨。”

“現在呢?”

“我想也不恨。她一向愚蠢,卻自認為聰明,這就叫人討厭,可我想我並不恨她。”

“我恨她,”多蘿西說。

“這你上星期就跟我說過了。我正想問問你:咱們今天晚上在那家酒館裏談起的那個叫阿特·諾海恩的家夥,你認不認識他或者見過他?”

她盯視著我。“你只是想換個話題吧。”

“我想知道。見過嗎?”

“沒有。”

“報紙上提到過他,”我提醒她,“是他告訴了警方莫瑞裏認識朱麗婭·沃爾夫。”

“我不記得認識他,”她說,“直到今天晚上才聽說這個姓名。”

我把諾海恩的模樣形容一番。“見過他嗎?”

“沒有。”

“他有時或許叫艾伯特·諾曼。聽見過這個姓名嗎?”

“沒有。”

“咱們今天晚上在斯特希那家酒館裏見到的人,有你認識的人嗎,或者聽說過他們什麽事嗎?”

“沒有。說老實話,尼克,我要是知道什麽會對你有用的事,就會告訴你的。”

“不管那會傷害誰嗎?”

“不管,”她當即說道,接著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完全明白我是什麽意思。”

她用雙手捂著臉,說話聲幾乎讓人聽不清。“我擔心,尼克,我——”這當兒有人敲門,她立即把雙手放下來。

“進來!”我喊道。

安迪把門開個小縫,伸進頭來。他盡量避免流露出好奇的神情,說道:“警長要見你。”

“這就去,”我答應道。

他把門開大點。“他在等著。”他本想意味深長地沖我眨下眼,一邊的嘴角卻扯動大了些,結果做出一副頗為叫人吃驚的怪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