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走馬燈(第2/4頁)

斯佩德臉上毫無表情。他問道:“你相信她嗎?”

“你不相信嗎?”懷斯反問。

“我怎麽知道?我怎麽知道你們有沒有商量好編造點什麽,再告訴我。”

懷斯笑了。“山姆,你不會白白把一張張支票給一個陌生人兌現吧?”

“我不會大把大把給的。得了,那又怎麽樣呢?邁爾斯沒回家,那時至少已經兩點了——一定有兩點鐘了——他已經死啦。”

“邁爾斯沒回家,”懷斯說,“看來她又氣壞了——其實一開頭他不待在家裏是因為看見她不在家,氣壞了,才出去的。這麽一來,她又把車開出來,再上你那兒去。”

“可是我不在家。我去看邁爾斯的屍體了。老天哪,好一場走馬燈似的找來找去。後來呢?”

“她回家去,她的丈夫還是沒回來。她剛開始脫衣服,你就派人捎去了邁爾斯的死訊。”

斯佩德什麽也不說。直到他聚精會神地卷好又一支煙,點上,這才說:“我覺得她說得很全面,還不錯,跟大部分已經掌握的事實都吻合。應該相信。”

懷斯又搔搔頭皮,又有更多的頭皮屑灑落在他肩頭。他好奇地打量著斯佩德,問道:“可是你還是不相信?”

斯佩德從嘴裏摘下煙卷。“我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錫德,反正這件事我一點兒也不知道。”

律師嘴邊浮起一絲苦笑。他厭倦地聳聳肩膀說:“對啊——是我出賣了你。你幹嗎不找一個忠誠的律師——找一個你信得過的。”

“那家夥已經死了。”斯佩德站起來,對懷斯冷笑著說:“生氣了,呃?就算我考慮欠周吧。從現在開始我得記住對你講究禮貌了。剛才我怎麽啦?是進來忘了下跪嗎?”

錫德·懷斯局促不安地笑起來說:“山姆,你這狗崽子。”

埃菲·珀雷因正站在外面那間辦公室當中,斯佩德進來了。她心事重重,那雙棕色眼睛望著他說:“出什麽事了?”

斯佩德的臉板起來。“哪兒出事了?”他問道。

“她怎麽不來?”

斯佩德三腳兩步跨到她身邊,抓住埃菲的雙肩,對著她那張驚恐不安的臉大聲說:“她沒上你那兒去?”

她拼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我等啊等的,她就是沒來,打電話給你,又打不通。我只好上這兒來了。”

斯佩德猛地把手從她肩膀上縮回來,插進褲袋裏,火冒地大聲說:“又是玩走馬燈。”說著就大步走進他的私人辦公室去了。過了一會兒,他又走出來下令說:“給你母親掛個電話,看看她到了沒有。”

姑娘打電話時,他就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沒來。”她打完電話說,“你——你送她出去時坐出租汽車嗎?”

他只哼了一聲,大概表示是的。

“你拿準她——一定是給人盯上啦!”

斯佩德停下來。兩手叉腰,瞪著那姑娘。他兇狠地哇啦哇啦說:“根本沒人盯她。你當我是該死的小學生嗎?我送她上車以前就看準了的。為了放心起見,我還陪她坐車開過了十幾條馬路。我下車以後還看著車子開了六七條馬路呢。”

“那好,可是——”

“可是她沒上你那兒去。你已經跟我說過了。我相信你說的。你以為我當她已經到你家了嗎?”

埃菲·珀雷因對他嗤之以鼻:“瞧你這模樣就活像個該死的小學生。”

斯佩德喉嚨裏刺耳地咕了一聲,就往走廊門邁去。“我現在出去一趟,哪怕她鉆到下水道裏,我也要把她挖出來。”他說,“你就待在這兒等我回來,或者等我的消息。老天在上,讓我們做點正經事吧。”

他出去了,剛走到離電梯一半路的地方,又往回走。他開門的時候,埃菲·珀雷因正坐在她的辦公桌旁邊。他說:“你應該明白,我像剛才那樣說話的時候,別理我。”

“你要是當我理你才荒唐呢,”她答道,“可就是——”她抱著雙臂,摸摸自己的肩膀,猶豫不決地動動嘴說:“我可不能穿著這件夜禮服等你兩個星期啊,你這大畜生。”

他咧嘴一笑,低聲下氣地說:“是我不好,乖乖。”他誇張地鞠了一躬,又出去了。

斯佩德到街角停車處的時候,只見那裏停著兩輛黃色的出租汽車,兩個司機正站在一起聊天。斯佩德問:“中午在這兒的那個金發紅臉的司機上哪兒去了?”

“出車了。”一個司機說。

“他還回到這兒來嗎?”

“我想要來的吧。”

另一個司機朝東面點點頭,“他這不來了嗎。”

斯佩德走到街角,站在人行道邊上,等著那個金發紅臉的司機把車停好,走出來。這才走到他身邊說:“我今天中午和一位小姐坐你的車。我們從斯托克頓街開過去,到薩克拉門托街[3],再到瓊斯街[4]口我就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