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2/3頁)
優午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堅信,知道未來的稻草人曾經存在。
優午對我說過“去幫助他”。它早已看穿了一切。
可是為什麽優午不知道自己會被殺?對我們而言這仍然是個謎。
但是現在我知道答案了。我將手伸向梯子。
好啦,向上爬吧。我蹬了一下地面。
田中殺死了優午,他正在等我。
我摸了一下梯子,觸手冰涼,但還不至於涼得抓不住。我能摸出梯子生銹了。
我只試著向上爬了一級,梯子便開始搖晃。
“日比野,這梯子不會倒下來吧?”
“爬爬就知道了。”他不負責任地說。
我下定決心,又向上爬了一級。眼前的風景似乎狠狠地晃了一下,但那只是錯覺。我掌握好節奏,開始移動身體。
我回憶起昨天有個女孩兒給我帶來了黃油和菜刀,她驕傲地說:“是優午拜托我的。”
那時她的臉上充滿成就感,看上去很幸福。
我擡起右腳,伸出左手,抓住上一級。已經爬了十米了吧。我完全不想往下看。
優午曾經對我說:“去騎自行車吧!”我聽從了它的囑托。可能沒有像那個給我黃油、紮著馬尾辮的少女那麽驕傲,但我確實按照它說的去做了。
優午很少會說未來的事,因此島民們都會興奮地遵從。
腳底一滑,嚇得我以為會直接掉落到地面。我不禁往下看了一眼,點點燈光宛如火球。重新調整呼吸之後,我再度踩上了梯子。
我回想起在市場裏遇見的兔子說過的話。她搖晃著身體,聊起自己的祖母,最後說:“優午明明是個稻草人,卻偏袒鳥。”
我向上看,卻看不到人影。塔非常高。
“田中先生,我快到了,馬上就到你那裏了。”我說。
毫無疑問,他在等我。
我一級、一級地往上爬。為什麽優午沒有預測到自己會被殺?和日比野討論時我說“也許它知道,卻保持沉默”,另一種可能是“也許它已經告訴某人了”。
我聽到了呼吸聲,非常急促。不是我的呼吸聲。田中也許就在幾級台階之上。但我並沒有因為快要到達終點而安心,而是不由得看了看腳下。非常高,非常恐怖。仿佛內臟都被風吹打著一般的恐怖感向我襲來。我可以看到下方的點點燈光,還有映出的人影。
一旦放松就會立刻摔下去,我不由得想,並害怕自己會被嚇得失去意識。
我也確實因過度的恐懼而差點兒松開手。
只要切身體會到恐懼,恐怖感就會像汗水一樣不斷湧出。我緊緊地抓著梯子,雙手和雙腳都無法從梯子上剝離開。心裏想著要向上走,卻無法移動身體。我可能已經確信,稍微移動便會掉下去。
田中似乎已經坐在瞭望塔頂端的平台上了。
“田中先生!”我大聲喊道。手指都已變得僵硬,只能發出聲音。“田中先生,你在嗎?”
我認真傾聽。
“是優午拜托你的嗎?”從上面傳來了田中的聲音。音量雖然不大,但不至於聽不到。
聽見這句話後我長舒了一口氣。
“優午對我說過,讓我來救你。”
“優午真是什麽都知道啊。”他像是在和我聊一位去世的朋友。
我下定決心繼續向上爬。手緊抓住梯子,頭貼著梯子,慢慢仰起。我說:“是田中先生把優午變成那樣的吧?”
這次他陷入了沉默。但我得以確定優午確實曾經存在,並不是小山田說的“從眾心理”。我要前往的塔頂,有背負著殺害稻草人這一罪名的男人。這絕對不是幻覺。
把優午從田裏拔出來的人毫無疑問是田中。稻草人曾經存在。
“是優午讓你那樣做的吧?”我問。
只有這個可能——優午想自殺。
田中依舊沒有回應。我咽了咽口水,然後做好了準備。我緊緊地閉上雙眼,又立刻睜開,將握住梯子的右手放開。
“旅鴿還好吧?”我一邊往上爬一邊問。
不一會兒便傳來了田中的聲音。“我在這兒等你。”他說。
那句話又一次回蕩在耳畔。“優午明明是個稻草人,卻偏袒鳥。”
這就是答案。
靜香立刻認出這人是她昨天在信箱前遇到過的男人。那個將伊藤寫的明信片交給她的陌生男人。
“這位是誰?”城山看著那個男人,問靜香。
靜香搖搖頭。
“我叫轟,找她有急事。”蓄著胡子的男人說話不緊不慢的。看到房間裏有個身穿制服的警察,他卻似乎並不驚訝。
“這個給你。”男人將一張明信片交給靜香。靜香拿過明信片,翻過來看了看。
毫無疑問是伊藤的筆跡,只有兩行。
“萬分火急,我有事想告訴你。”
還有一句補充:“對了,我想再聽你演奏低音薩克斯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