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3頁)

深淺不一的藍色疊在一起。啊,原來如此,我感慨道。廚師賞味,短跑者丈量時間,也許畫家就要思考顏色,比如某處不是這個顏色不行。

深淺不同的藍色在畫布上搖曳。

“這是很久以前,園山在我過生日時送給我的。”

“真漂亮。”

這幅畫既不是重視繪畫技巧的那種畫,也不是平凡的風景畫。有花,有藍色,有整體構圖,但終歸不算傑作。然而這幅畫能給人帶來刺激,至少我受到了刺激。那就是這樣的一幅畫。

仔細想想,這座島和外界沒有交流。也就是說,園山是在沒有受到任何畫家的影響及評價的情況下持續創作的。

這才是完全的原創作品。

能把這幅畫送給我嗎?一念及此,我便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又開始看畫。滿溢的藍色吸引著我,那藍色激發了我的想象力。會因繪畫而感動,對我來說是一種新鮮的感覺。

“我也喜歡這幅畫哦。”百合說。這時她可能漸漸意識到我已經敞開心扉。

“啊,什、什麽?我也喜歡,我也喜歡。”草薙慌忙現身,他恐怕完全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麽,卻這樣插嘴。對他而言,真實與妻子百合,是一體的。

半夜時,我醒了。我是什麽時候離開草薙家的啊?另外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表走得是否準確。時針指向早上兩點。對現代人而言,指針盤可能更適合掛鐘。無論懷著怎樣的心情乘上電梯,人們都會留意時間。

意識還算清醒。我從床上起身,左右晃了晃腦袋。

然後開始寫信。用的是和日比野分開時他給我的明信片。明信片上印著這座島的風景——一望無際的田地,我和日比野一起攀登的山丘。我說:“做些印著優午的明信片也不錯啊。”他卻傻傻地回答:“稻草人的照片,有意思嗎?”隨便吧,我想。

我把明信片放在床頭,落筆在上面寫下“前略” [8] 。

前略。久疏問候。

感覺還不錯。雖然感覺還不錯,但是寫不下去了。

我要將明信片寄給靜香。給已經分手的戀人寫信,一定算這世上不該做的事情之一。但是我能想到的、想寄明信片的人,只有她和祖母。我不認為明信片可以送到離世的祖母那裏,因此用排除法,我只能寄給靜香。

我草草地寫下自己的現狀。突然來到了世外桃源,在這裏遇到了奇妙的人們。為了方便說明,我並沒說優午是個稻草人,而說他是一個詩人。雖然這也是事實,但是寫到一半時,我突然有種自己在寫科幻小說一般的感覺。

她可能會以為我瘋了。然後可能會馬上將明信片扔掉。因為她的人生中不需要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