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個月零十天 第一節(第2/3頁)

但惠美理曾經把我當成小偷。你不知道嗎?

不好意思,肚子又疼起來了,稍等五分鐘……

我想,探險遊戲的事真紀已經說過了。真可怕,在臨時家長會上說的話可以原封不動地公布到網上,據說有家長帶了錄音機。你現在是不是也在錄音?我倒不在意……

發現能進入廢棄別墅的是我。我家種葡萄,可是我最討厭幫忙幹農活。如果我出生在普通的公務員家庭就可以不幹農活,可偏偏出身於農民家庭,所以必須毫無怨言地無償勞動。沒有比這更不公平的事情了!但也不凈是壞事,因為有那幢別墅。農田深處與一片別墅用地相鄰,當被迫去幫著幹農活的時候,我常常趁幹活間隙在別墅周圍漫無目的地轉悠,感覺就像自己家。別墅外觀時尚,裏面一定更漂亮。我好幾次嘗試透過縫隙向裏張望,可是窗戶和門都用大木板封得死死的,根本看不到裏面。

我們有時拿著點心或盒飯去別墅旁邊的大白樺樹下吃。你不覺得這種感覺有點像外國女孩的茶會嗎?想出這個點子的是姐姐。姐姐比我大三歲,她很會找樂子,那時我特別喜歡她。

每當要去農田幹活,姐姐就在前一天晚上給我烤餅幹,或者做漂亮的三明治,說應該趁此機會帶點和別墅氣氛搭調的東西吃。三明治看起來漂亮,食材卻很普通,因為鄉下的超市沒有稀奇的火腿或乳酪賣,也就是雞蛋、烤火腿或者黃瓜之類。姐姐會用可愛的包裝紙把三明治卷起來,像糖果一樣包裝好,或者做成心的形狀,最後在籃子裏鋪上帶荷葉邊的草莓圖案手絹,把三明治放進去。

姐姐哮喘很厲害,很少被叫去幹農活,所以經常為我一個人做。是啊,哮喘。即使在日本空氣數一數二幹凈的小鎮也一樣,該得的病照樣會得。

六月初的一天,在農活間隙,我拿著姐姐烤好的餅幹一個人來到別墅。從農田走過去是別墅的背後。那天有些異樣,後門平時釘著大木板,看不到真面目,那天卻完全暴露在外面,是深棕色的木門,門把手是金黃色的。

也許可以打開。我有些興奮,試著扭了扭把手,發現時鎖著的。我有些失望,又看了看把手下面的鑰匙孔,形狀前方後圓,像墳墓一般,我想起在電視劇裏曾經看過把發卡塞進鑰匙孔打開門,便摘下別在劉海上的發卡,試著塞進孔裏。我這麽做只是出於好奇,並沒有期待什麽,不料動了動發卡,卻發覺好像有什麽東西被絆住了。我繼續慢慢旋轉,只聽“哢”的一聲,鎖開了,連一分鐘都沒用到。

我慢慢推開沉重的門,裏面是廚房。都是些固定安裝好的家具,沒有鍋碗之類,靠裏有木制吧台。我忽然有了一種誤闖入外國人家的感覺。

我沒有勇氣獨自再往裏面走,首先想到的就是趕緊告訴姐姐,然而又擔心如果把她帶到這滿是灰塵的地方,令她病情加重可不得了。於是,第二天我先告訴了真紀。她雖比不上姐姐,但也時常會提議玩一些好玩的遊戲。

遊戲各有不同,有時候人多比較好,可是潛入別墅一事如果讓高年級同學或大人知道會很麻煩,於是決定不要那麽多人,只叫了西區的幾個同年級同學,就是命案發生當天的那幾個人。

我打開鎖,五個人屏著呼吸走進去,立刻興奮地叫起來。壁爐、花架床、貓腳浴缸,所有這些都是頭一次看到。在惠美理家也有好多我沒有見過的東西,但屬於別人的東西再怎麽好也是虛幻的。別墅裏的東西當然也不屬於我們五個人中的任何一個,而且,連惠美理也說她是頭一次見到壁爐。別墅是大家的城堡,是秘密基地。

我們擁有了自己的秘密基地。惠美理提出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的寶貝東西藏到壁爐裏,而且,是以某人的紀念品的形式,另外再給那個人寫一封信一並藏進去。那個年齡的人會很隨意就編出一些故事,我們對這個遊戲很著迷,把各自的“寶物”和信封、信紙湊到一起,在別墅的客廳寫了信。在我的信裏,我假設姐姐死了。

姐姐,謝謝你對我那麽好。我會努力的,一定不讓父母傷心,姐姐你就在天國好好安息吧。

大概就是這樣的內容。寫著寫著,我感覺姐姐真的死了,不由淚流滿面,我把姐姐修學旅行帶回來給我的壓花書簽和這封信一起放在惠美理拿來的一個漂亮的餅幹罐子裏。

信直接封上,誰也不給看,“寶物”都互相展示了。紗英的是一塊手絹,真紀的是一支筆,晶子的是一個鑰匙鏈,都是些小孩的玩意兒,可是惠美理的不一樣,她拿來了一枚戒指,上面還鑲著紅色的寶石,即使我們這些鄉下孩子也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小玩意兒。雖然平時已經看慣了惠美理的高档貨,還是禁不住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