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久高隆一郎以後(第3/4頁)

其中一個拍了拍節子的肩膀,另一個對節子說:“你辛苦了,到車裏休息休息吧!”隨後倆人就向久高乘坐的灰色轎車走了過去。這兩個人都是蓬萊俱樂部的,一個叫赤田,一個叫村越。

節子坐在黑色轎車上,看見赤田和村越上了那輛灰色轎車,一左一右把久高夾在了中間。赤田和村越命令節子把這個老人帶到這裏的時候,節子什麽都沒問,因為她知道赤田和村越想幹什麽。

過了半個多小時,灰色轎車的門開了,赤田和村越架著耷拉著腦袋的久高走了出來。開車的高木沒有下車,等3人走開一段距離以後開始倒車。

節子從奔馳車上下來了。她不是成心違抗命令,而是想親眼看看到底要發生什麽事情。

以前,節子什麽都不問。蓬萊俱樂部命令她把吉田周作騙出來的時候,命令她以吉田照子的名義開一個賬戶的時候,命令她在下村勇的飯裏撒白色粉末的時候,人家不告訴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她也從來沒有問過。但是,當她執行完命令以後,肯定會有不幸的事件發生。

雖然她早就察覺到這一點了,但她還沒有親眼看見過自己的行動到底是怎麽引起了不幸的事件的,蓬萊俱樂部的人也沒有告訴過她,所以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有那麽百分之一的僥幸,那就是:自己的行動也許跟那些不幸的事件沒有什麽關系。人嘛,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有過錯的。

現在,是證實那百分之一僥幸也許是事實的最好機會。如果親眼目睹了不幸事件,自己擺脫罪惡感的路就被徹底堵死了,以後就再也無法用那百分之一的僥幸來原諒自己了。

在奔馳車裏等著的時候,節子心裏矛盾得很,到底要不要親眼證實這百分之一的僥幸呢?她一直沒有拿定主意。但是,當她看到赤田和村越架著久高從車裏出來的時候,就不由自主地下了車。

她看見赤田和村越架著站在了路旁。高木的車在慢慢往後倒,30米,50米,灰色轎車消失在拐彎處。

這是一條連中間線都沒畫的柏油馬路,節子他們的車來到這裏以後,還沒有一輛車通行過。沒有過往的行人,附近也沒有人家,只聽得見附近有烏鴉在叫。太陽早就落山,周圍黑乎乎一片,上了歲數的節子已經看不清樹木的輪廓了。

這時,隱約聽見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拐彎處出現了汽車前大燈耀眼的白光。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在一瞬間。

發動機的聲音大起來,汽車前大燈的白光晃得節子幾乎睜不開眼睛。白光中,一個人被推到路中央,隨著砰地一聲響,那個人被撞飛,在暗夜中劃出一條拋物線,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就像一個做撞擊試驗的時候使用的橡皮人。

赤田和村越馬上奔過去,蹲在被撞倒的久高身邊,摸摸這兒摸摸那兒,確認人確實已經死亡之後,赤田沖著剛剛倒回來的灰色轎車擺了擺手,高木馬上就從車上下來了。

赤田遞給他一個信封說:“給!船票!”

高木看了看信封裏邊的東西:“是在大洗上船吧?”

“對,23點59分開船,時間富富有余,開車要小心!”

“那麽,我的欠款呢?”

“不用擔心,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給你減1千萬!不過,那是你在北海道把車處理掉以後的事!”

“喂!”圍著高木的車轉了一圈的村越說話了,“把保險杠上的血擦幹凈!”

高木鉆進車裏,取出一條毛巾。

“撤!”村越沖赤田擺了擺手。

節子見狀趕緊回到奔馳車裏去了。

赤田發動了奔馳車,立體聲音樂在車裏響起來,村越點燃了一支煙。

“高木先生呢?”心臟還在劇烈跳動的節子怯生生地問。

“去北海道的小樽吃壽司去了。”赤田哼著音樂回答說。

“到那麽遠的地方去吃壽司啊?”

“你看見什麽了嗎?”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村越回過頭來,不滿地瞪了節子一眼。

節子嚇得連連搖頭,再也不敢問什麽了。後來節子才知道,高木開著那輛軋死了久高的車,在茨城縣的大洗港上了開往小樽的客船。在小樽,他把車賣給了專門倒賣二手車的俄羅斯人。蓬萊俱樂部就是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消滅了軋死久高的物證。

節子親眼看到赤田和村越把久高推到路中央,讓高木把他給軋死了!

可是把高木騙到荒郊野外來的人,正是她節子!百分之一的僥幸沒有被證實,她百分之百是蓬萊俱樂部這個犯罪團夥的爪牙!

高木是具體執行者,我只不過是幫了她一把,人不是我殺的——不管節子如何自己安慰自己,心情也無法平靜下來。

古屋節子沉入了罪惡的淵藪。

但是,不管她多麽絕望,罪惡感多麽深重,也無法從蓬萊俱樂部這個巨大毒蜘蛛的蜘蛛網裏擺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