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追捕砂上

下午五點不到,一行人從傍晚的大塞車中解放出來,回到新宿警署。為了不讓蹲守在警署門口的記者拍到和雄,他們換了輛車,從後門進入警局。

藤丸在本部守候多時了,他已經接到了報告,但鮫島還是再次解釋了一下情況。除了前往砂上公寓監視的三班刑警,其他人立刻召開了搜查會議。

五點二十分,會議正式開始。

晶的演唱會是七點開始,看來這次又趕不上了——鮫島心想。

砂上的照片已經送到了本部,那是他在公司裏上班時照的,頭發很短,還系著領帶。和雄看了看照片說,砂上比照片更瘦,頭發也更長一些。

出席會議的人都拿到了砂上的照片。照片給鮫島的第一印象是:雙眼陰暗的男人。好像他心無所依,眼睛深處擴散著不知名的黑暗,能讀出一種和瘋狂不太一樣的自暴自棄的危險味道,嘴角還露出一絲自愛的神情。

鮫島將視線從照片上移開,點了根煙。突然,他感到眼前一亮,腦中閃過一道亮光。

他又看了看照片。

會議開始,討論的內容是重點布置警力的位置。砂上家中沒有發現槍支,他極有可能隨身攜帶著武器。這也暗示著今天就是第四起案件發生的日子。

肯定沒錯—一鮫島心想。其實鮫島見過砂上。從新大久保的桑拿房趕去接晶的那一天,在前往TEC歌廳的路上,他曾救過一個被花井組的混混群毆的男人。

他蹲在地上,被三個混混毆打。一個人抓著他的衣領,另外兩個則輪流對他拳打腳踢。

沒有人願意停下腳步伸出援手,大家一看動手的是黑幫,就迫不及待地走開了。鮫島也差點袖手旁觀。

太蠢了。鮫島想到的不是打人的混混,而是被打的年輕人。不是同情,而是蔑視。

當時,他對打破新宿潛規則的年輕人,心存一絲蔑視。

“吵死了!……別管我!混賬!”

年輕人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如果他能再早到幾分鐘,如果在年輕人喪失鬥志之前,有人出手相助,他就不會這麽怒吼了吧。見死不救的城市,見死不救的路人,見死不救的警官——這才是他憤怒的原因。

就是那一天,讓砂上對新宿警署的外勤警官產生了憎惡。

驚訝,立刻轉變為後悔。砂上被混混一頓毒打,沒人出手相助。他的憤怒,並沒有指向出手打人的混混,而是沒有來救他的人——警官。

當天街上明明有很多警官,而警宮們為了園遊會高度緊張。所有市民都能看出那天警察的數量驚人,可砂上卻沒能得到警察的保護。

那該有多麽不甘心。新宿明明有這麽多警察,可路人見他被毆打,被推倒,被人拳打腳踢,渾身鮮血,竟沒有一個人去報警,也沒有一個警察趕來營救。

疼痛與屈辱,憤怒與絕望,逐漸轉變為了憎恨。

當時,鮫島並沒有告訴受傷的男子,自己是警察。想到這裏,島心中滿是悔恨。

如果,如果我告訴他了……如果我告訴他,警察絕不會袖手旁觀……砂上對警方的憎恨,也許就不會變成殺意了吧?

當時他怕晶著急,一心想著趕路,就沒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訴砂上,見他還能走路,就離開了現場。

鮫島難忍心中的苦澀。一定要告訴砂上,我是警察。你要怪,就該怪我。

“上個月十日,砂上幸一前往新宿歌舞伎町參加喜愛的歌手的演唱會,並遭到數名暴力團員毆打,現場無人出手相助。為完成禦苑園遊會的警戒工作,當日新宿轄區內警官人數眾多,但碰巧沒有一位警官出面制止、保護——砂上懷恨在心,對警官產生了殺意。另一種可能是,他曾接受過外勤警官的盤問,對警官產生了不信任感,最終發展成了殺意。遺憾的是,我署並無當日暴力事件的記錄,這也證明了警官並未前去營救秒上。”藤丸說道。

不!鮫島真想大喊一聲,自己雖然去晚了,可還是去了。

“砂上一開始只是懷恨在心,之後才逐步升級到了殺意。目前並沒育證據證明給香田警視打電話的那個‘艾德’就是砂上,不管他是不是砂上,都沒人能保證砂上今後還會繼續襲擊警官。如果砂上今晚準備繼續在新宿行兇,那在新宿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成為他的目標。”

香田走進本部。他主動去審問了和雄。

“怎麽樣?”藤丸問道。

香田搖搖頭:“他沒有聽砂上和周圍人提過‘艾德’這個名字。”

“是嗎……”

但香田的表情並不消沉。

“請允許我插兩句。”香田向藤丸打了個招呼,繼續說道,“宮內和雄的證詞告訴我們,上個月十日砂上是為了聽演唱會來新宿的。警備課已經查到了當天新宿舉行的所有演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