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喜當爹(第3/4頁)

祭牙光顧著吃,愣是將鹹豆腐腦的名兒忘在了腦後,因此臨時給起了個別名兒。

“嗷嗚……”

太子林一臉嫌棄的盯著祭牙,搖了搖頭。

祁律則是給祭牙逗笑了,還鹹豆豆,賣什麽萌?

祭牙鬧了一張大紅臉,因著他報不出菜名來,便給祁律打眼色,祁律穩穩當當的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禮,讓各位卿大夫挑不出一點兒的刺兒來,說:“大行人,各位大人,小人祁律,便由律為各位報一報這公卿宴的菜名。”

祁律挨個報菜名,卿大夫顯然是看不起祁律這個小小的少庶子,隨口調笑,說:“祁少庶子,我可聽說這是菽豆宴,何時變成了公卿宴,如此雅致?”

祁律聽罷,並沒有惱怒於卿大夫的為難,而是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沒有立刻回答卿大夫的問話,語氣平靜的拋出了一個疑問:“不知大行人,還有各位大人,是覺得甜口的豆花好吃,還是鹹口的豆腐腦好吃。”

“甜的!”

“自是甜的。”

“不對,敝人私以為是鹹食更佳。”

“無錯,鹹食才好。”

“不然,甜食更有滋味兒。”

卿大夫們雖不知道祁律為何如此反詰,但瞬間被祁律帶起了話題,竟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鹹甜之爭當中,果然,這鹹甜口味,自古至今,都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大話題!

祁律一笑,因著這些卿大夫們正中下懷,這才緩緩的說:“鹹豆腐腦和糖水豆花其實‘師出一門’,只不過後期的調味不同,因此演變成了不同的滋味。甜有甜的好處,鹹有鹹的滋味,各位大人都是我鄭國扛鼎之臣的老鄭人,但口味尚且不一,又何必強求他人呢?”

公孫子都閉了閉眼睛,他何其聰明,便知道祁律話中有話。

果然,祁律繼續說:“這甜黨和鹹黨之爭,就仿佛國之卿族與公族,本是同根而生,各有長短,鹹佐以糖而愈鮮,甘佐以形鹽而愈甜……”

形鹽是貴族用的鹽,這年頭平頭百姓也可以吃到鹽,不過都是苦鹽。散鹽則是貴族使用的鹽,這個形鹽,就是把散鹽塑成形狀,大多是虎的形狀,用來祭祀天地,以示恭敬。

祁律笑著說:“因此律鬥膽,才言這宴席,並非是菽豆宴,而是公卿宴。請問大行人,律說的可有道理?”

公孫子都眯著眼睛,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祁律身上,但是沒有立刻說話。

這還不算完,祁律繼續說:“再論這菽豆,一般人只知菽豆低賤卑微,卻無解其中美味。君子善假於物也,英雄不問出身,菽豆長成什麽模樣,並非自身能夠左右的,而形成什麽德行,卻是後天可以左右的。”

公孫子都曾用菽豆比喻“低賤”的卿族,如今祁律也用菽豆做比喻,一方面言喻了鄭國的公族與卿族之爭,另外一方面則是告訴公孫子都,其實菽豆並非低賤。

卿大夫們方才只知道美味,吃了些許,如今一聽,不免覺得那些豆腐、辣片兒、豆漿全都梗在胃裏,不上不下,臉上越發的尷尬起來。

祭牙聽著祁律說了許多,聽得似懂非懂的,倒是趁著這個時機,抓起兩片大辣片,往嘴裏塞,差點噎著自己,梗著脖子,嘴角掛著調料,咳嗽著說:“沒……沒錯,祁少庶子說得有理!”

公孫子都仍然眯著眼睛,緊緊盯著祁律,那眼神仿佛一頭猛獸,眼眸深不見底,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怒,就在祭牙以為公孫子都要發難的時候,哪知道公孫子都卻突然笑了起來。

“呵……”

並非是冷笑,而是真切的笑聲,他展開黑色的袖袍,“啪啪”憑案撫掌,說:“好,說得好,是子都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祭牙目瞪口呆,他雖已經腦補了好幾十次,公孫子都跪地求饒的場面,但多半都是自娛自樂,從沒想到公孫子都真的如此爽快,竟然一口就服了輸。

其實公孫子都的確小心眼子,但也並非不講理之人,今日的規矩是他定下來的,沒成想現成打臉,雖公孫子都被打了臉,但竟覺得異常爽快。

笑著說:“我子都還從未服人,祁少庶子,今日子都對你……心服、口服。”

他說著,還做了一個禮。

祁律立刻回禮,他贏了大行人,也沒見囂張驕傲的氣焰,只是微笑說:“大行人言重,大行人輸贏爽快,乃我老鄭人風範。”

祭牙眼珠子亂轉,雖不明白怎麽回事,卻欣喜的說:“你之前應允,若是輸了,可是欠我一個……”人情。

他的話還未說完,公孫子都已經目不斜視的對祁律說:“子都說話算數,今日是子都輸了,便是欠你祁律一個人情,但凡有求,子都必應!”

祭牙:“……”自做多情的臉,好疼……

公孫子都輸了賭約,但今日莫名爽快,一來是他覺得自己與祁律投脾性,很久都沒見過祁律這樣知微見著之人,二來今日祁律做的菜色,竟讓公孫子都食的很舒坦,公孫子都因為忙於公務,吃什麽都覺胃疼,久而久之胃病惡化,又甚麽也不想食,沒成想一席菽豆宴,反而吃出了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