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區區小吏(第2/3頁)

唯獨一件事,祁律從來不怕麻煩,那就是美食。

祁律的廚藝出眾,喜歡研究各種各樣的美食,但凡是嘗過他手藝的人,沒有不誇獎的,可以毫不謙虛的說,幾乎沒有人能在廚藝這件事情上,超越祁律。

對於祁律這種怕麻煩的人來說,反正眼前的情勢就是如此,就算震驚恐懼也於事無補,反而更加麻煩,還不如順其自然。

祁律在哭號聲中終於屢清楚了眼前的情況,哭號的幾個男子衣服樸素,甚至破爛,而且自稱“小臣”,在春秋這個年代,小臣並不是卿大夫的稱呼,而是奴隸對自己的稱呼,從這些顯而易見,這幾個男子一定是做苦工的奴隸,沒有什麽身份地位。

不幸的是,祁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服飾,雖比那幾個奴隸要強上一點,但也只限於一點點了,應該比奴隸強不了多少。

而他們眼前,一個身著華袍的年輕男子,手裏握著馬鞭,微微昂著下巴,囂張掛相不可一世,顯然就是奴隸們口中的“君子”了。

這個年代和往後又有些不同,“君子”並不是對品行高潔之人的稱呼,“君子”與“小人”相對,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才能夠稱為君子,年輕一點兒的也會稱為少君,而奴隸和沒有地位的人稱為小人,也或叫做“野人”。

年輕的君子手裏握著馬鞭,“唰唰”的亂甩著,馬鞭的尖頭染著鮮血,顯然是打過人,而這個被打的人,不用質疑,就是祁律無疑。

祁律感覺自個兒背上火辣辣的生疼,不需要回頭去看,就知道那馬鞭上的血跡是自己的,指不定自己突然穿越到春秋年代,就是因為這個年輕的君子把正主給活生生打死了,才叫自己遇到了這樣麻煩的事情。

“君子!祭小君子!饒命啊!饒命啊!”

奴隸們哭嚎著,聲此起彼伏,仿佛掉進了蛤蟆坑,唯獨祁律沒有哭,用祁律的話來說,因為哭起來太麻煩,消耗肺活量……

祁律稍微歪了一點頭,從他這個角度正好看到角落的大水缸,這年代的水缸還是陶土燒的,裏面盛放著滿滿的清水,他一歪頭,清水正好倒影了祁律的影像。

倒影飄搖,不是很清晰,但祁律著實松了一口氣,因為自己的容貌還是自己的容貌,基本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

為何說沒有太大,當然還是有改變的,因為祁律變成了一個“白面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面色蒼白羸弱,身材纖細,楊柳細腰不盈一握,散亂的鬢發隨意的垂下來,仿佛天生不足之症,萬千不勝。

祁律本就生得斯文,上學那會兒經常被班裏的男生“嘲笑”,比校花長得還要看好,如今突然羸弱不勝起來,只比以前加個“更”字。

就在祁律對著自己的倒影“發呆”的時候,祭小君子掂了掂鞭子,用鞭子尖虛指著祁律,恨不能鼻孔朝天的冷笑:“別人都在哭求本君子饒命,你一個亨人,為何如此傲慢無禮?”

亨人。

祁律似乎抓到了一個重點。

因為祁律這個人喜好做飯,又喜歡研究美食,所以對美食的歷史自然有一些研究,亨人這個詞很古老,要追溯到周朝。

雖然春秋是先秦時期,吃穿用度在這個古老的社會都非常落後,沒糖沒醋沒辣椒,沒玉米沒土豆沒番茄,等等。

但是這並不妨礙春秋時代的上位者們享受貴族生活,春秋時期,諸侯宮殿之中已經有明確的庖廚分工,每個諸侯國單單庖廚之間,零零總總的膳夫、包人、內饔、外饔、亨人、甸師、獸人、漁人、鱉人、臘人、酒正、酒人、漿人、淩人等等,總計兩千三百余人,奢華難以想象。

《周禮》中記載,亨人負責“以給水火之齊”,換句簡單的話來說,亨人就是負責燒火倒水的。

祁律穿越到了古代,變成了一個負責燒火倒水的小吏……

旁邊的奴隸們嚇得伏在地上,顫抖不止,生怕祁律一個小小的亨人,惹怒了祭小君子,一個不留神,直接將他們活活打死。

祭小君子冷笑:“一個亨人,好大的譜子!日前熒惑守心,天現異象,乃是大大的不祥,本君子本就心中不歡,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野人,還做這些豬食來搪塞於本君子,算撞在了眉頭上!”

“饒命啊!饒命啊——”膳房的奴隸們哭喊著。

“饒命?好。”祭小君子不甚在意的說:“饒命亦可以,別說我祭家的人刻薄刁難與你們這些野人,就給你們一個活命補救的機會。”

那小君子一看就是個富二代,遊戲人間,並不把這些奴隸的命當成人命來看,因此戲耍一番也無所謂。

的確如斯,一個奴隸的命,別說跟牛這種“高貴的祭祀生物”去比,就連一頭豬都不如,畢竟奴隸一輩子都吃不上一口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