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耐心這種事不是無限的, 但我沒想到從正數變為零之後,還能變成負數。

將五條悟說的話拆分開來讓我一個字一個字的給出反應:

“如果”——真是模棱兩可。

“是我”——那又怎麽樣?

“追求你”——在耍我嗎?

我連嘴角都沒動一下,眉頭也在原處停滯不動。很顯然五條悟搞錯了什麽, 但我先前才想他是在向我示好, 也許猜對了。

方向根本就不對,還要朝著錯誤的方向越奔越遠, 我怎麽不知道五條悟是這種笨蛋?

不,也許是他太相信自己的判斷了。所以一直以來都是以“自認為”正確的方式在對待我。

五條悟還在說:“‘因為不想把身邊的人卷入危險之中所以拒絕’, 那麽和最強的我在一起,就不會有顧慮了吧?”

有那麽一瞬間, 我是真的想問他“你說這話是認真的嗎?”

但我又很畏懼:萬一五條悟笑眯眯的反問我“怎麽了?心動了嗎?”那我該怎麽回答。如果我認真了, 我上鉤了, 最後就只有我一個人是傻瓜罷了。

五條悟沒有任何損失, 損失的只有想要去相信他的我而已。

“怎麽樣?不考慮一下我嗎?”

我疲倦於聽他口中說出的問句,因為問句就意味著要有對等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就在聽到肯定的陳述句之後再做考慮, 這種玩笑似的話, 在我聽來只是捉弄罷了。

我漠然的收起手機,從凳子上起身開始收拾包,對他說:“五條先生, 您口無遮攔的毛病還是改改吧……別拿這種事開玩笑了。”

五條悟戴著眼罩事件好事,看不清他的表情有助於我做一個冷酷決絕的人。

“如果說不是在開玩笑呢?”

“……那就更過分了。”我板著臉, “您都說了是‘如果’了,萬一有人當真了,那該多可憐啊。”

這次, 沒等我和五條悟繼續就著這個問題發表更多言論, 我的手機再度響起, 這次是太宰發來的消息。

【我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在二樓的美術教室。】

我大大方方的將信息拉開,在五條悟面前晃了晃。太宰給我找了個現成的理由,我感激不盡。

“我們走吧,五條先生。”

……

……

二樓的美術室內,國木田和太宰正在同教師交談著。

“是嗎?原來那副畫是白野麗子同學的作品……”我們走得近了,就聽見國木田拿出手機,在旁邊拍照的快門聲。我走上前,在他正面前有一副畫,上面還有搭著的絨布,看來之前是被蓋起來的。

“呀,你們來了啊。”太宰原是在同女教師調笑的,在見到我們之後主動解釋了起來,“這幅畫是白野麗子留下的,不需要我做什麽解釋和說明,你們只要看到內容就明白了吧——”

那張畫布上,十分抽象、壓抑的色塊堆疊著,尤其是在正中間濃墨重彩的那一筆,仿佛是用全身的力氣攥住筆刻上去的那般氣勢洶洶,邊緣已經模糊了。

“能看到內容嗎?”旁邊的女教師站了起來,走到旁邊指著色塊邊緣的位置,“這幅畫看上去總讓我感覺很不安……尤其是這一部分,就像靈異電影中模糊、扭曲的鬼影。”

離我很近的五條悟小聲說:“是咒靈吧。她把自己印象中的那個咒靈畫了下來。”

我:“是墜樓事件之後行成的咒靈嗎?”

“不知道。”五條悟聳了聳肩,“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白野麗子能看見。”

“……事實上,這幅畫是白野麗子同學休學之前最後留下的作品,學園祭的時候被其他孩子拿去做了鬼屋的道具,上周才送回來。”

我問:“那您知道這幅畫大概是什麽時候繪制的嗎?”

“這個就……抱歉。”老師說著,又想到了別的細節,補充道:“上周我有給白野同學打電話,問她這幅畫要怎麽處理,要不要帶回家。但是她十分生氣,把我的電話掛掉了……當我再打過去,就已經被她拉黑了。”

太宰點點頭:“這可真是災難。然後呢?您就這麽放棄了?”

美術老師臉上浮現出苦澀的笑容:“但是,就算是要丟掉,也得征求她的意見才行。我本來是打算過幾日再重新找個機會給她打電話的,想著過幾天也許她就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誰能想到……”

接下來的沉默我們都心知肚明。

還沒能等到白野麗子的回復,她就先一步遇害了。

“除此之外,您還有什麽別的線索嗎?無論是多麽微小的事也是可以的。”國木田繼續做出聆聽者的模樣,他手中捧著那本寫著“理想”的冊子,靜靜的等待美術老師提供新的線索。

“啊,老師。你還沒走啊?真是太好了,我這邊正好有東西要給你……嗯?這幾位是……?”黑色短發的少年澄澈的聲音自我們背後響起,手中握著一個文件夾,本是來找美術老師的他在看到我們這一群生面孔後,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