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2/4頁)

他說:“你用異能力轉移了她身上的傷。”這次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了。

“嗯。”我掙紮從被子裏抽出手,想按住他囂張的扯我頭發的那只手,結果被他靈巧的躲開。

五條悟直接說出自己推斷出的事實——

“她傷得很重,所以你用能力強行幫她撤走了一部分傷口,撐到恐怖事件結束後救護車來。”

不知為什麽我感覺自己像在接受批評,他十有**是全都猜到了——

“你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他說,“既然是四周無人的環境,又是恐怖襲擊的現場,能讓你轉移傷口的對象並不多吧?最合適的人選不就是你自己嗎?”

就這麽被他拆穿,我也只有點頭承認的份了。

五條悟頭發上還墜著些水珠,他探出身子說話的時候那些水珠就從我面前墜落,反射著屋內的燈光,最後包裹著冷空氣墜落在我的床上。

他問我:“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麽?”

“不知道,可能沒想什麽。”我說,“硬要說的話……只是覺得我幫她分擔一半痛苦,她就能活下來了,這不是一樁賠本買賣。她還那麽小,不應該死在這裏——更不應該死於不合理的暴力、死於巧合死於運氣。”說到這裏,我用壓在側邊的頭發蹭了蹭枕頭,我說:“雖然很蠢,也可能只是我的自我滿足,但我那一刻只是想這麽做,就去做了。”

“欸……不疼嗎?”

“疼得要死啊。”

五條悟剛洗完澡,身上溫度很高。他把手覆上來,掌心貼著我涼涼的臉頰,他說了句:“好涼快欸。”然後很是得意的來回交替著兩只手,把我當冰袋用。

蹭了兩下之後,他又倏地問我:“不後悔嗎?”

在倦意、被窩的溫暖、和他手掌的溫度三重交加之下,我蜷縮起身子,像碎碎念一般說著當時發生的一切:“……有時候做出選擇的瞬間並不一定是清醒的,只是遵循‘我想這麽做’的本能罷了,個人英雄主義絕不是像我這樣魯莽的行為,傷口到自己身上的刹那疼痛使我從自我陶醉中清醒了過來,搞不好我還會後悔……可是只要忍過去了,就開始慶幸自己的選擇。”

只要有一瞬間覺得“我好像做了正確的事情”,哪怕這不過是自我意識過剩所產生的自我滿足,那時候所承受的苦難也是有意義的。

我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繼續說道:“優子——也就是那女孩,她的父母承擔了我的醫藥費,我懇求他們不要將我的事情說出去,他們大方的同意了。”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做到了。”五條悟說,“他們肯定是有你的聯絡方式的,卻連自己的兒子都沒告訴過。”

我悶在被子裏笑了起來。

“是啊。”

“你笑什麽?”

“啊……我只是想到,這幾次使用能力,都和‘在自己身上制造傷口’逃不了幹系。”我說,“我的能力可以作用在其他人身上,比如說將A的傷口轉移到B身上。我會感慨這份能力的可怕,這種能力會給我帶來一種‘我能夠對他人進行裁決’的錯位感,一旦產生什麽歪念頭,就會一整個偏離正道。”

“——裁決嗎?”五條悟呢喃道。

也許是平時和他相處太久,沒怎麽看到他動手的樣子。他如今蹙起眉頭像是在思考什麽,我才想起我面前這個人不就是擁有著足以成為裁決者的力量的最強者嗎?

擁有力量和駕馭力量是兩件事,如果內心無法支配這份力量,最後反而會被其吞噬吧。

如此說來……

“五條先生。”我打從心底裏對他產生了佩服,“真厲害啊。”

“啊,我是最強嘛。”他挑起眉,對這句聽得耳朵都長繭子的誇贊做出自信滿滿的回應。

這種獨一無二的神采飛揚和意氣風發,無論是多少次都讓人晃神。

我勾起嘴角,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不單單是‘能力最強’這件事。”

和他講著講著,我都快清醒了,幹脆從被子裏爬出來將就著用枕頭當墊子墊背,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擁有力量卻不被力量操縱……能夠保有自己的靈魂無論何時都不動搖,不讓力量淩駕於本心之上,不放任自己蔑視道德倫理胡作非為……這可比單純的‘強大’要困難得太多了。”

五條悟卻是反問我:“欸——在終裏看來,我是這樣的人嗎?”

“啊……我只是覺得這樣去使用力量會比較有意義?”我說,“也可能是因為,我是弱者,假設我有了超規格的力量,我會希望自己成為這種人,這是一種非常理想的狀態,但也只是理想,現實中卻會有各種無法跨越的困難。”

五條悟卻說:“將強大這件事賦予太多意義本身就是錯的,不要什麽都往有沒有意義上面套。”

強大真的是百利無害的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