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著他去結賬的背影,我感覺腦子裏仍然是混沌的,拿在手裏的衣服面料很舒服,我小心翼翼的從拉鏈把手伸進去,在一幹人等的注視下緩緩的穿上他的衣服,然後將臉埋進去。

我窘迫的想從女孩子們的包圍圈中離開,然而剛起身,其中一名女孩就小聲問道:“……請問,你們是情侶嗎?”

“不……”否定的話脫口而出。

我扯出個不用想也知道難看的笑容,反問她:“你看我們像情侶嗎?”

“……不像……吧?”她也被我的提問弄迷糊了,和自己的友人面面相覷。我想低頭離開,卻不小心見到她屏幕上的畫面,是五條悟十分配合的和她們拍照時燦爛的表情。

我甚至都沒和他一起拍過照,因為我找不到理由去做這件事,可是事實擺在我面前——他根本不需要什麽理由,他可能只是看心情就答應了。

(我到底是為什麽作繭自縛了?或者說……我到底在害怕什麽?)

“嗯,你猜得是對的。”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被衣領擋住而有些發悶,但我還是竭力保持笑臉,回答那女孩:

“——我們不是情侶。”

……

……

從店裏離開後,我感覺呼吸都順暢了,不再有無形的壓力凝聚在我顱頂時時刻刻要壓垮我了。

有一件多的外衣果然禦寒級別上升不少。

“原來穿在你身上是這樣的效果啊。”先我一步出來的五條悟在看見我後第一句話就是關於身高的,他饒有興致的做出結論:“看起來就像魔女的鬥篷似的。”

平時雖然對我們的身高差和體型差也時常會發出感慨,但是我將他的外套罩在身上時這種體感就變得格外強烈。

外套的下擺對我來說已經是中款大衣的幅度了,我哭笑不得將自己縮進衣服裏,將領子往上扯了扯蓋住臉上的表情。

“雖然很感謝你的慷慨……可是……”我將手從袖子裏探出去,做出捧著一手空氣的動作,問他:“你不會冷嗎?”

“有一點啦。”他還是俏皮的口吻回答我。

“那還是給你吧。”我這就摸到拉鏈打算脫下外套還給他,“感冒就不好了。”

腦子裏想的卻是:盡管只短暫的在我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但我也算賺到了?

不行,我怎麽這麽容易就被他討好了。

他連陌生人的合影都可以答應,看來對他來說是誰都差不多吧?

對誰都差不多好,對誰都差不多差。

對我來說就是讓我“不要自作多情”的信號啊。

“不用,你穿上吧。”

然後五條悟仰著頭吸了吸鼻子,弄得我提心吊膽以為他馬上就要打噴嚏了,他順手捋了一下自己後腦勺的頭發,側過頭來問我:“你今天開車來的嗎?”

我見他沒有半點收回自己外套的打算,生怕我害得他生病了,連忙說:“嗯,去車裏吧,離這邊很近。”

我算是不想問他壽喜鍋還吃不吃了,生怕他又吃成粉絲見面會。

好在他的興致也是一波接一波的,但並不執著。

上車後,我就把他的外套脫下來還給他了,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又積極的給我提建議:“今晚吃燉菜吧!”

“在家裏嗎?”我下意識的反問他。

“材料不是還有嗎?”

“為什麽你這麽清楚我的冰箱啊。”

“還有還有——要多加一點土豆。”

“……回家再說,現在跟我說了我也記不住。”

……

……

我有定期清理信箱的習慣,因為我居住的這塊位置很容易受到各種各樣的宣傳廣告,如果不一段時間就清理一次的話郵箱會被塞爆。但是今年換了新的郵件盒之後對我來說並不太方便,以我的身高要稍微踮起腳來才能摸到裏面的內容。

我抽出了一大波廣告紙和信,裝進紙袋裏打算上樓再清理,結果五條悟說:“等等。”

他伸手探進去,從最裏面摸出來一封信。

“謝謝。”如果不是他在,我可能就漏掉了,我拿著信由衷的感慨道:“個子高真好啊……”

“大部分時候吧。”他看向我手中的“信”,說:“這個看上去像是婚禮的請柬啊。”

我將粉色的外封在手裏翻了翻,“真的啊。”

寄信人是高中時候的同學,我從記憶中翻找這個名字,只依稀記得是個文靜又溫柔的女孩子,就連長相都已經模糊了,被遺忘到這個程度,我看還是回去找找畢業照回憶一下得好。

“應該是給高中的所有同學都寄了一份吧。”我說,“名字還有幾分印象。”

“那麽,你要去嗎?”

“還是去吧。”

說著,我們已經走到了電梯裏,伴隨著闔上的電梯門,五條悟的臉印在我面前的金屬門上方——他正像平時一樣,有點吊兒郎當的微微仰起頭,看著頭頂電梯樓層的指示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