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忠告 04

電話響了起來。是這間病房配備的電話,放在從床上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原一語不發地拿起了話筒。

打電話來的是公司的部下,講的是有關電腦展會的事情。

“這些就交給你了。你和內田商量一下。那就拜托了。”

掛斷電話後,荻原心想,今天公司裏一定有傳言說老板的情況不正常。給老板打電話,卻沒收到什麽指示,這怕是他們從來沒遇到過的事。

“看來你還是沒能在醫院裏好好休息。”加賀帶著苦笑說道。

“完全沒有。但坐著不動也不合我的性格。話說回來,”原回頭看著朋友輪廓鮮明的臉說道,“你剛才說了件怪事。說什麽安眠藥。”

“啊,是說了。”

“你說得真蹊蹺。為什麽我出門前非得喝安眠藥不可?簡直就是自殺行為。”

“你不是會自殺的人。”

“當然了。”

“所以說,”加賀臉上的表情消失了,接著說道,“你是被人下的安眠藥。”

“被誰?”原問道。

加賀沒有回答,他移開目光,朝窗戶看去。

“你回答我,是誰給我下了安眠藥?”

“是能給你下藥的人。”加賀依舊看著窗外。

“這樣的人不存在。”原斷言道,“你好像沒有在聽我說話。我再說一遍,我在離開家之前,什麽都沒有喝過,什麽也沒吃過,只是在和廣告代理店的部長見面時喝了咖啡。還是說那杯咖啡裏被下了安眠藥?要是這樣,那個部長就是罪魁禍首了。”

“你喝安眠藥是在回家之後,跟咖啡沒關系。”

“喂,加賀。你的耳朵有問題嗎?我不是說了我嘴裏什麽都沒進過嗎?”

“不。”加賀轉臉看著原,“你一定喝了什麽東西,那裏面就放了安眠藥。”

“你不要太過分了!”原吼了起來,“我知道你是個能幹的刑警,可是你不要把一切事物都放進你扭曲的目光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有人要害我性命——你就是這個意思吧。”

然而他的怒色並沒有改變加賀的表情。加賀抱起胳膊,嘆了一口氣。

“事發那天夜裏,我去過你家,為的是找到能和你妻子聯系上的方法。可是你妻子已經知道了事故的情況,回到了家中。因為她要作各種各樣的準備,我就在起居室等她。”

“我聽說這事了。你是那時候看見維基的吧?”

“維基?”

“那只貓。”

“啊,”加賀點頭,“是的,可是除了貓以外,我還看到了別的東西。”

“什麽東西?”

“白蘭地酒杯。就放在廚房的水槽裏。”

巴卡拉水晶沉甸甸的感覺在原被繃帶纏住的右手上復蘇了。

“那又怎麽了?我這樣的人也是用得起白蘭地酒杯的。”

“你用酒杯在什麽時候喝了什麽?”

“這個……”原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這種事我不記得了。既然是白蘭地酒杯,那喝的應該就是白蘭地。白天我是不可能喝的,那就是前一天晚上——”

然而這句話才說到一半,加賀就開始搖頭了。

“你喝的恐怕不是白蘭地,而是水。廚房裏裝了凈水器,你應該是拿它接了水。而喝水的時間既不是前一天晚上,也不是那天早上。你是在傍晚,在和我見面之前回到家時用的那個杯子。”

“你還真夠自信的。”

“你之所以會用酒杯,是因為你找不到水杯。你喝的是普普通通的水,對嗎?”

“可能是這樣吧。可你怎麽就能斷定是在那天傍晚?”

“我去看的時候,水槽裏只有一個白蘭地酒杯,並沒有其他餐具。你覺得是為什麽?”

“這種事我可不知道。”

“其他餐具都放進洗碗機了。那天早上,峰子把堆積在水槽裏的餐具全都放進了洗碗機,按下開關後就出了門。你想喝水時找不到杯子,也是這個原因。說到這兒,你該明白了吧。如果你是前一天晚上用的白蘭地酒杯,就一定會在那天早上被放進洗碗機。”加賀不給原任何插話的機會。

原感到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那天的狀況浮現在眼前。說起來確實如此,當時水槽裏什麽也沒有。

“怎麽樣?”加賀問道,試探他的反應。

原“呼”地嘆了一口氣,他心想,正如傳聞,這個人的確是個優秀的刑警。

“我可能是喝了些水,”他說道,“可只是喝了水,其他什麽也沒喝。還是有其他情況?你是說那個凈水器裏被下了安眠藥嗎?”

“我也懷疑過凈水器,但最後我認為可能性很低。”加賀一臉認真地說道,“你有沒有就著水吃過別的東西?”

“你真煩人。我只喝了水!”

“櫥櫃上擺著維生素藥片的瓶子,”加賀冷靜地繼續說道,“而且蓋子有些松。你是一手拿著藥片,另一只手去擰瓶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