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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滴水的聲響卻一直持續著,裏屋的拉門剛被關上,八重子就站了起來。她進入走廊,打開了廁所的門,之後滴水聲停了下來。一定是政惠沒關好洗手的水龍頭,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隨著砰地一聲撞擊音,八重子帶上了廁所的門,這把昭夫嚇了一跳。
她靠在墻壁上,仿佛像要崩潰似地順勢蹲了下來,雙手遮著臉,嘆了口氣。
“真是一團糟,想想還是死了算了。”
“難道這是我的錯嗎?”——昭夫把哽在喉頭的這句話又咽了回去。他的目光落在了已經變成紅褐色的塌塌米上,想起了當這張塌塌米還是碧綠色時的情景。那時的他才剛上高中,父親每天都很辛苦地工作,才能勉強買得起如此大小的房子,他還曾在心理埋怨過這樣的父親。
然而現在的昭夫卻在問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回到了當初曾看不起的小房子,連個像樣的家庭都沒能組建成。不僅如此,他還給別的家庭帶來了不幸,因為引起這不幸的源頭正是他造成的。
“公園怎麽樣?”他說道。
“公園?”
“就是那座銀杏公園。”
“把屍體扔那兒?”
“嗯。”
“就擱在露天環境裏?”
“不,”他搖頭道,“那兒不是有間公廁麽?我想把屍體放進裏面的單間。”
“公廁……”
“這麽做說不定能延緩被發現的時間。”
“嗯,有可能。”八重子爬進了房間,窺伺著丈夫的臉道,“什麽時候搬?”
“半夜裏,兩點……左右吧。”
昭夫看了眼茶幾上的鐘,現在才剛過八點半。
他從壁櫥裏抽出折疊好的紙板箱,那是三個月前買幹燥機帶的。他讓電器商店送貨上門時把機器裝在這裏面,因為八重子說正好可以拿來放多余的坐墊,結果也沒用上。不過昭夫實在沒想到會用這它來裝運屍體。
他提著紙板箱來到院子裏,組裝完成之後放在了蓋著黑色塑料袋的少女屍體旁邊,確定可以順利裝進去。
昭夫把箱子再次折好,回到了屋裏。八重子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雙手抱著頭。她的頭發蓬亂地耷拉著,遮住了臉。
“怎麽樣?”她保持著這個動作問道。
“嗯……看上去能裝下。”
“你沒裝?”
“時間還太早,在院子裏有什麽鬼鬼祟祟的舉動,萬一被人看見就麻煩了。”
八重子稍稍轉動了一下腦袋,似乎是看了一眼鐘,然後用沙啞的聲音表示了贊同。
昭夫感動口渴,想喝啤酒。不,最好是更烈性的酒。他想通過使自己爛醉來逃避眼前的痛苦。然而現在肯定不能喝醉,因為接下來還有要緊的事等著他去做。
“直巳在幹什麽?”
八重子搖了搖頭,看來她也不知道。
“你去他房裏看看?”
八重子長嘆了一聲,終於把臉擡了起來,她的眼圈通紅。
“現在就讓他一個人待會兒吧。”
“可是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啊,詳細情況什麽的。”
“你要問什麽啊?”妻子表情扭曲地說。
“當然是問他和女孩在一起時有沒有被人看見了。”
“現在問這個還有什麽用啊?”
“有什麽用?剛才我不是說了,如果有人看見他們,很快會報告給警察,然後他們就會來訊問直巳,到時候再急著想辦法也來不及了。”
“就算警察來了,”八重子的眼珠向斜下方看著,“我也不會讓他們見兒子。”
“你以為這樣就能對付過去?這只會加大他們的懷疑。”
“那就讓他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只要堅持說不認識那個女孩,警察也沒辦法吧。”
“你想得太簡單了,如果目擊者肯定那就是直巳的話怎麽辦?警察可不會輕易罷休。還有,要是直巳和女孩在一起時還有人跟他打過招呼怎麽辦?而且他還回答了對方又該怎麽辦?我們根本不可能自圓其說。”
“你進行這些完全架空的假設又有什麽意義?”
“所以我才要他把情況說出來,至少要搞清楚他有沒有遇上過什麽人。”
可能是因為覺得昭夫說得在理,八重子也就沒有繼續反駁。她的臉上變得木無表情,緩緩地站了起來。
“你去哪兒?”
“二樓啊,去問問直巳,看看他有沒有被什麽人撞見。”
“讓他自己到這裏來說。”
“不用這麽做吧?孩子也受了打擊啊。”
“那就更要——”
八重子沒搭理昭夫,徑直離開了飯廳,伴隨著拖鞋接觸地面的聲音來到了走廊。然而她一走上樓梯,聲音就一下子變輕了,看來是不想刺激到直巳。昭夫對這種唯兒子臉色是從的行為感到非常厭惡。
狠狠地掐滅了煙頭之後,他猛地站起身,打開了冰箱的門,拿出罐裝啤酒就這麽站著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