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死了兩次的人(第2/2頁)

沃恩朝門走去;艾薩姆雖說臉色蒼白、憔悴,但已多少恢復過來。“這對你來說看起來像什麽?”沃恩問,舉著那斷開的繃帶卷。“天呐,你可選了個好地方生病,艾薩姆!”

地方檢察官皺起鼻子,看起來很可憐。“手腕上的繃帶,”他支吾著,“從上面的血跡和碘酒來看,還是一個嚴重的傷口。”

“你說得對,”沃恩嚴厲地說,“從繞的圈看,必定是裹在手腕上的。人身體上沒有其他部位一圈正好這個大小,甚至腳踝也不是這樣。我怕克羅薩克手腕上有點兒小傷痕!”

“或者是有過一場搏鬥,或者是他在——在屠戮屍體時傷到了自己,”艾薩姆大著膽說,打了個冷戰,“但為什麽他要留下這繃帶讓我們發現?”

“這不難解釋。看它上面沾了這麽多血,傷口想必是早先在搏鬥或不管是什麽中留下的。所以他剪掉第一次紮的繃帶,換上新的……至於他為什麽丟下它——他離開簡陋小屋時十分匆忙,艾薩姆。我認為,他其實沒有什麽實際危險。他留下繃帶這一事實表明,傷口在能蓋住的地方。袖口能藏住它。我們回裏面去吧。”

艾薩姆倒吸了口氣,壯著膽跟警官回到簡陋小屋裏。沃恩用手指了指那把斧子和大剪刀,然後指了指躺在他發現繃帶地點附近地面上的一個不透明的大瓶子。瓶子是深藍色玻璃的,上面沒有標簽,裏面幾乎是空的,原先裝的大部分液體把它所躺的地面染成了棕色。瓶塞蹦到了幾英尺開外。它附近躺著一團繃帶,一部分沒卷繞上。

“碘酒,”沃恩說,“這說明了一切。受傷後,他從那邊的藥櫃裏取出它放在桌上,後來無意中把它弄翻了,或者幹脆就是口裏罵著把它扔到地上。瓶子是厚玻璃的,沒碎。”

他們走到屍體掛著的墻那兒;離邊上幾英尺的一個角落裏,在那臉盆似的裝置和泵杆上方,是艾薩姆上次來訪時注意到的那個架子。除了兩處,架子上放滿了:一大藍包的棉花、一支牙膏、一卷膠布、一卷繃帶、一卷紗布、一個標簽標明是碘酒的小瓶和一個標簽上標著紅藥水的成套用品瓶,還有幾個小瓶小罐——瀉藥、阿司匹林、鋅軟膏、凡士林,等等。

“這就夠清楚了,”警官陰郁地說,“他用了範的藥品。繃帶和大瓶的碘酒來自範的架子,他嫌麻煩沒把它們放回去。”

“等一下,”艾薩姆皺起眉頭說,“你一直是以這樣的結論為前提:被砍傷的是克羅薩克。可是如果手腕受傷的是掛在墻上這可憐的家夥呢。你看不出來嗎,沃恩?如果受傷的不是克羅薩克,而是範,那麽我們就在犯錯誤,因為我們是按照手腕受傷這一特征來尋找克羅薩克這個人的。”

“你倒沒那麽笨,”沃恩大叫,“我從沒想到這個問題。好!”他向後甩甩厚實的肩膀。“只有一件事要做——看清屍體。”他閉著嘴唇朝墻走去。

“哦,哎呀,”艾薩姆嘆氣,畏縮著,“我——我可不想,沃恩。”

“聽著,”沃恩咆哮著,“我跟你一樣不喜歡這項工作。但總得有人做。來吧。”

十分鐘後,無頭屍體已躺在地上。兩人已把掌心和腳上的鐵釘拔了出來。沃恩從屍體上剪掉了那破衣服,屍體赤裸地躺著,呈慘白色,這是對上帝創造的形象的一種嘲弄。艾薩姆倚靠著墻,雙手壓著胃。全靠警官在努力檢查那具慘不忍睹的赤裸的屍體,尋找傷口。

“沒有,”他邊說邊站起身,“沒有傷口,除了手掌和腳上的釘孔外。所以受傷的是克羅薩克。”

“我們趕緊出去吧,沃恩。走吧。”

他們一聲不響回到阿羅約,深深地呼吸著未被汙染的空氣。沃恩在鎮上找到部電話,打到了縣政府所在地威爾頓。他跟地方檢察官克魯米特說了五分鐘,掛了電話,回到艾薩姆這兒。

“克魯米特會保密,”他嚴厲地說,“他驚訝極了!但這事不會泄漏,我關心的只是這個。他正在帶皮克特上校上這兒來,還有驗屍官。我告訴他,我們對納考縣最新的死屍擅自作了些處理。”他毫無幽默地嘻嘻笑著,這時他們進了阿羅約大街,匆匆往那小修車鋪走去。“他們將不得不第二次舉行對安德魯·範的死亡質詢!”

艾薩姆什麽也沒說,仍然感到惡心。他們租了一輛快車——遲於埃勒裏一個半小時——揚起同樣一股灰塵,朝俄亥俄河、俄亥俄橋和斯托本維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