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養的市民(第4/8頁)

“如果是政府公開收購的話,工商業者就無利可圖。先由經過政府委托的工商業者進行收購,再狼狽為奸地倒賣給其他相關企業,最後再以高價銷售給政府。這才是倒買倒賣土地的慣用伎倆。不過,一包香煙的價錢倒總是令我覺得費解。”

“未免太便宜了。”

“一包香煙的價錢?這就是說那是一塊任誰都不願搭理的廢地。如果是這樣的廢地,就算是一包香煙的價錢,也沒有哪個傻子願意花錢去買它。於是就可以做出這樣的解釋了——這個價格在最便宜的同時也就意味著它將會是最貴的。”說罷,熊谷仰臉向上方望去。

“也就是說,他們已經預見到地價將會上漲了?”

“就是這個理兒!鏑木現在是建設大臣,他掌握著與國家公共事業相關的情報。他已經把這個情報透露給了他的家族企業。於是其家族企業的人便以一包香煙的價格在大肆收購著這些一文不值的廢地。”

“在福原有這樣的廢地嗎?”

“還不要多少有多少!福原背面靠山,前面朝海。海濱落潮時,沙灘便露出海面了。此外,山谷間無人光顧的盆地隨處可見。只要修道防波堤,挖上它一條隧道,死地就變成了活地,就變成了可以利用的土地。他們的打算應該是這樣的——首先是讓鏑木家族的土地掮客們把土地收購下來,然後先在內部關聯企業之間倒它一把,待地價暴漲以後再先售給政府。然後呢,再由鏑木家族的下屬企業把工程承包過來。他們就是這樣層層盤剝地賺取鈔票呀。”

“可是,如果我們抓不到鏑木向他的家族企業透露了情報的證據,我們也只能是幹瞪眼兒啊!”

“等到工程破土動工時再著手,可就為時已晚了。連筱山和增川都知道了內情,可見計劃已經開始實施。鏑木就要參加總理、總裁的競選了,錢再多也是不夠用的。沒有錢就養活不了自己的派別,當不上派別的頭頭就甭想坐上總理、總裁的寶座。鏑木自鳴得意的煉金術伎倆在這裏顯示得淋漓盡致——用一包香煙的價錢來購買權力。”

“先把土地價格不久就會上漲的消息散布出去,讓土地所有者們打消出售土地的念頭。你們看這個主意怎麽樣?”

“首先是要找出用一包香煙就可以買到的土地都是哪些土地。如果過早地把消息散布出去,他們便會采取軟硬兼施的手段,脅迫土地所有者出售那些土地。”

“對於那些窮困的土地所有者來說,即便是一包香煙的價格,可能也樂於出手。他們就是抓住了這些土地所有者‘與其未來一碗肉不如眼前一杯羹’的心理啊。”

“這可不是一般的香煙啊。裏面或許摻進了麻藥也未可知!”

“麻藥?”

“讓這些土地所有者玩啊、抽啊、賭啊、把他們逼到非賣不可的地步上去。”

“真夠歹毒的!”

“無毒不丈夫!否則便收購不到土地。對農民來講,土地再怎麽貧瘠,也是祖上留下的財產啊。”

“在土地所有者被麻痹之前先下手為強,勸告他們不要出售土地!”

“你可要多加小心啊。這幫家夥如果是死神的走狗的話,在他們眼裏,我們就全都是瘟神的嘍嘍兵了。”熊谷風趣地重復了一遍藤中說過的話。

藤中一方面難以忘記一包香煙的價錢就可以收購到一平方米土地的事實,一方面又對武富兒子憲一的死難以釋懷。關於憲一死亡時的情景,藤中越聽越覺得疑團重重。

武富不大願意談及憲一的死。他害怕自己一提到此事以後便難以自抑。

“爸爸正在拼命地控制著自己。他雖然嘴硬,說自己不想去計算死去的兒子的年齡,可是,直到現在也還是如此,只要他一看到與哥哥年齡相仿的人就會回憶起哥哥的樣子來。藤中先生來到這裏以後,使爸爸感覺到仿佛是哥哥又復活了。”

淳子如是說。不過,連她自己似乎也都把藤中和自己死去的哥哥看做是同一個人了。於是,藤中問道:

“和你哥哥一起去洗海水浴的那個高中同學現在在哪裏?他是幹什麽的?如果你知道的話,能不能告訴我呢?”

“您問這個幹什麽?”

“我想了解一下你哥哥出事時的情景。”

“告訴您也是沒有用的。”

“先別那麽武斷嘛。雖然你哥哥不會死而復生,不過我總覺得有些納悶兒。我想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

“那可就危險了!”

“你自己都說危險,可見你也對你哥哥的死持有懷疑態度嘛。”

“您已經在冒和哥哥一樣的危險了。這似乎是新聞記者的本能,真沒辦法!不過,只是局限在新聞記者的危險範疇內倒也罷了。可不要闖進刑事犯罪的危險領域中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