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七夕相會

“今天的晚餐?”

公司來專車接丈夫,美彌子一邊送丈夫上車,一邊問他,這已成了她的習慣。丈夫的回答,也似乎成了習慣。大概這是他們規定下來的吧。

“是啊。”

丈夫鹿谷賢良在妻子面前打了個手勢,“晚上要和鈴木先生聚餐,家裏就不準備了。回來晚一點,你先睡吧。”

“你去吧。”

“嗯。”

賢良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坐進車裏。駕駛員恭恭敬敬地給他關上車門。這種風度不由得使人感到了“下期社長”的威嚴。

丈夫就如一把兇器漸漸被磨快。現任社長鹿谷泰一是個平庸的人,副社長鹿谷智彥作為技術人員較優秀,但沒有經營才能,公司裏的實權掌握在賢良的手裏,他是眾人矚目的下屆就任社長。

可是作為丈夫,賢良卻是個“缺陷人”。美彌子是欽佩賢良的才幹,才願意和他結婚的。沒有想到首先使美彌子大吃一驚的是,結婚的那夜家裏卻來了很多藝妓,而這些藝妓全部是他熟識的。

象將軍娶來新偏房的故事一樣,先要一個一個地把她介紹給老偏房。對他來說,妻子不過是女人中的一個,而且,新婚之夜就說什麽“愛情和睡覺是兩碼事”,並分開了寢室。

當時,與睡覺分開的所謂的愛,賢良並沒有感到什麽不安,這也許是在生活中逐漸形成的吧。雖然美彌子暗自發誓,要一個人好好生活給他瞧瞧,但是在和賢良共同生活期間,她也體會到了甜蜜的快樂。

賢良就象一個自大狂的化身,和美彌子結婚後,他還恬不知恥地說:“我在舞會上鶴立雞群。”

賢良禁止她做一切家務,宣布:“你只專心保持你的美麗就行了。做菜、洗衣服、打掃衛生,一切家務都雇人來做!”

“我不是人嗎?我高興為你做可口的飯菜,為你創造舒適的環境,為你盡力呀。”剛開始,美彌子一個勁地抗議。

賢良象是含著冷笑把目光轉向美彌子:“你想對我有用處嗎?”

“是的,很想,這是我生存的意義啊。”

“是的話,就什麽也別做,什麽也不要做,對我就是最大的有用處。”

“那樣……”

“社長削鉛筆嗎?總統用抹布嗎?好象社長削鉛筆,總統用抹布,公司和國家就滅亡了。人,有所謂各種各樣的職務,你的職務,就是作我的妻子,不要害羞,保持美麗。作為賢良的妻子,必需經常維持相稱的美,這就是你作為妻子的任務。照這樣去做,對我才是最大的用處。”

沒有反駁的余地。當然美彌子有意見。不過她明白,即使說了也毫無益處。

美彌子省悟了,她所選擇的丈夫和她前半生所接觸的那些天真的朋友完全是另一種人。

結婚的第二年,美彌子懷孕了。

賢良提出無理要求,絕對要生男孩。唯獨這個要求,即使母親有力量也是毫無辦法的。

但是賢良卻粗暴地說:“要生男孩,就要自己說給自己聽,無淪睡著、醒著,對子宮要接連喊叫男孩,這樣女孩就回避了。”

就這樣她生產了,幸虧生的是男孩。所以與其說她生了孩子而高興,倒不如說是這男孩挽救了她。長男取了他父親的一個字,叫賢一。

三年後,女兒美榮子也出生了,賢良沒有給她起名字,他對美彌子說:“你給適當地起個名字。”推給了美彌子,也從來不抱她一下。

“男孩能繼承自己的權位,女孩橫豎要嫁給別人的。明知要給別人,還用得著盡心去撫養麽?”賢良毫無顧忌地隨口說著。

孩子生下來後,連美彌子喂養孩子他都不高興。

“對於女人,生兒育女不同於社長削鉛筆,那是女人的重要工作。母親親自喂養子女,傳遞母愛,對孩子的精神形成有重要作用。幼小的時候,母親不傳遞母愛,長大會成為‘缺陷人’。”

“就象你一樣……”剛想說,又忍著了。

美彌子沒有完全拿出強硬態度,所以賢良也只是勉勉強強承認了撫養孩子的表面形式。

在同丈夫結婚後的這種寂寞的生活中,唯一的一次挽救了她的是曾經見到了“青春好友”家田幹朗。

在丈夫的公司裏,每年一月底要召開職工聯誼暨新年宴會。在家屬也參加的宴會上,和丈夫一同出席的美彌子,同家田邂逅相遇了。

家田是她丈夫公司的職員,而且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和丈夫處在截然對立的派系裏。

雖然當初家田被派到青函隧洞工地去了,他們錯過了見面機會,但是回到公司不久,他們就在酒吧舞會上見了面。

由於有別人在場,他們不能隨心所欲地交談。雖然如此,但證實了家田就在丈夫的公司裏,畢竟可以給人帶來一種安慰,無論所屬派別如何,過去流逝的青春無疑驟然復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