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魂飛天外(第2/6頁)

如果影山受了傷,就必須把他裝入睡袋,用船形雪橇運下來。在單身一人都難以行動的濕雪上,要把受傷者運下來,而且還必須盡量減少震動,其困難的程度簡直無法想象。

冬季救援的慣例是一只船形雪橇跟八個人,在前面拉的兩人;在後尾刹閘,把舵的兩人;左右各一人;一人領路;還有一人挑著這群人的東西。另外還需要四、五個人踏雪開道。

在攀越坡度很大的陡坡時,救援隊員們也要冒著生命危險。為了不使船形雪橇滑落山谷,有兩個人在齊胸深的雪裏,從側面支撐著雪橇。前面、後頭的人自不必說,就連領路的和搬運工也要上來幫忙,一步一顫地通過險路。稍一疏忽,救援隊就會和遇難者一起滾落山澗。即使在零下十幾度的酷寒中,隊員們也都是大汗淋漓。

而且,這還是天氣平和時的情景。若是風雪交加,就更為困難了。有時,頂著風站都站不住,只得背著風雪縮成一團,船形雪橇上的雪剛一掃掉就又積了起來,甚至把受傷者埋在雪裏。

“要是還活著就好了。”

熊耳有些焦躁地說。老天倒還幫忙,天氣一直不錯,但救援隊卻受阻於濕雪,進展緩慢。

他們準備順著兩山間的淺谷到達山脊,然後沿樹林帶中的夏季登山路一口氣登上山頂。這條路線見不到陽光,積雪更多了。但雪還沒化,登山釘鞋踩上去很牢靠。於是,他們在防陷藤圈下又穿上了登山釘鞋,專心致志地急速魚貫前行。走在上面的人的腳在後面的人眼前擺動著。

因為破雪前進費了不少時間,他們登上山脊時,比熊耳預定的時間晚了一個半小時。

“弄不好我們今天就下不到樽巖的小屋裏了。”熊耳看著手表,面對展現在眼前的K嶽雙耳峰全景,他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樽巖的山中小屋位於赤杭山脊和縱貫主峰的山路的交叉點上,到主峰約需三小時。它既是攀登K嶽的理想基地,也是縱貫附近山脈通路上的重要宿營地。

按照熊耳的計劃,遇難者不論是死是活都要先弄到樽巖的小屋裏,然後再進行妥善處理。他們不能把醫生請到山頂,也無法預料遇難者處於什麽狀態,因此,當務之急是盡快到達現場。

“要花四個小時才能到達現場。”真柄看著手表,火上加油地對熊耳說。

“到樽巖的小屋還要兩小時,我們最快也得在五小時後才能到達北峰。要在途中露營可就討厭了。”

熊耳額頭上疊起了皺紋。

“怎麽辦?”

“你說怎麽辦?”熊耳發愣地說。

“還是去吧,人家等著咱們救命呢。”真柄後面的話好象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山風驟起,隔著山谷聳立在眼前的東南山脊上飛起一片雪煙。潔白的雪煙向藍得發暗的碧空卷去,雖然沒有冬季的氣勢,也使人感到高山的威嚴。

下午三時許,救援隊到達北峰。從奧村田登到這裏,就是夏天也要花十個小時左右,但他們只用了九個小時就趕到了,不愧是職業山嶽巡邏隊的速度。

他們毫不費力地很快發現了遇難者。他倒在靠近山頂的伏松帶盡頭的圓形小雪地邊上,已經被雪埋了一半。

“他死了……”最先跑過去的隊員喊道。

“果然沒救了嗎?”

失望籠罩著每一個人。雖然也需運回已經還原為“物質”的屍體,比救出受傷者要輕松得多,但卻失去了救人一命的勁頭。一般人是不知道救援隊員把屍體送交遇難者家屬時的痛苦的。

當遇難者的家屬把一線希望寄托於救援隊,焦急地盼望著他們歸來時,他們卻用死屍無情地毀滅了家屬們的希望。這時,他們痛苦地感到,遇難者的不幸身亡好象應該歸罪於自己似的。

不管救出受傷者的工作多麽危險和艱苦,他們也希望帶回生還的人。

“別動他!”

熊耳告誡隊員們。遇難身亡是屬於“非正常死亡”。所謂“非正常死亡”有三種情況:一、可以確認是被害身亡;二、顯然不存在犯罪的因素;三、懷疑死因是由於被害。登山遇難幾乎都是第二種情況,按照處理屍體規定,只要辨認一下死者是誰就行了。而第一種和第三種情況,救援隊則必須馬上代理驗屍和檢查。

死於這種地方估計不會是被害,但處理非正常死亡的屍體還是要慎重從事。

救援隊是由警察和當地山嶽會員組成的“混成部隊”。警察具有的那種對於非正常死亡屍體的職業意識,一般隊員是很淡薄的。

熊耳在接觸死者的身體之前,先從各個角度拍下了照片。這是作為警察兼救援者的處理方法。

死者下半身埋在小雪地邊上,頭朝頂峰方向俯臥著。現場距頂峰還有三十米左右的距離。看樣子,他是在好不容易結束了艱苦卓絕的攀登,剛剛松一口氣時,不小心陷入了松軟的雪窩中,就這樣氣絕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