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據一九七六年警察白皮書記載,在一九七五年要求警方協助尋找的離家出走的人,有九萬一千八百四十五人。此外,再加上沒有提出要求尋找的出走的人和失蹤者,據說這一年期間,下落不明者人數多達五十萬,也有超過七十萬人之說。

其中有幾百人,不,或許幾千人很可能已經不明身份地死在什麽地方了吧。有人說,僅是東京都,每年就約有一百具無主屍體。這些屍體既不知姓名,也不知生前的住址,最終由區公所出面火化,埋在多磨、雜司谷、八柱等東京都經營墓地的無主墓中。

制定確認不明屍體制度以來,屍體數字已經超過二萬四千具。這些無人憑吊的死者,生前也都負有各自的人生使命。

在一年大約離家出走的十萬人中,能夠找回九萬人,余下的一萬人,完全去向不明。他們的中間,既有象上述的無主屍體,被默默地埋葬,也有的被大久保清①之類的殺人魔鬼,人不知鬼不覺地殺掉,埋在遠離人煙的山中。

注:一九七一年五月,由日本群馬縣警察局逮捕的流氓殺人犯。他以當美術家、模特兒為誘餌,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裏,先後殺害八名婦女,並將屍體埋在深山。同年十月被判處死刑。

告別親屬、拋下妻子、離鄉後音訊全無的人們,在什麽地方,過著怎樣的生活?死亡的人,是怎樣死的?我老早就想探求這些離家出走的人的人生。

人之所以離開家庭,固然出於各自不同的難處和考慮。但是,離開故土和親人,畢竟是意味著與往日人生的訣別,走向陌生的人生道路。

可以想見,大多數離家出走的人,都不會有幸福的未來。既然如此,一個人可以有“兩種人生”的論調,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我本人在少年時代,也有過一段短暫的離家外出的經歷。

少男少女們離家率趨高,是為了逃脫考試地獄,到未知的外界去尋求浪漫的幻夢。不只是少男少女,凡是離家的人,都是懷著一種似乎看見地平線上閃亮著希望之光的錯覺。可是,無論到了外界的什麽地方,都沒有與憧憬中的理想世界相一致的美好場所。索性說,這些人是為了追趕遠處的地平線;而流浪般地跋涉,最終跌進根本看不見希望之光的黑暗深淵。

幻想破滅,迷途知返還好;回不來的人,雖然知道那是通往深淵的路,還是不得不繼續向那黑暗的地方滑去。

我讓生長在動植物殘骸上的水晶蘭花,開放在這些絕望的離家的人們經過的道路上。用這種陰郁、不祥的花來裝飾這些人的旅途,實在恰如其分。與此同時,我將水晶蘭作為小道具,安排了小說中的某些情節。

一個人,可以有毫無關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生嗎?懷著探求這個問題的欲望,我寫了這部推理小說。……

出版日期:1982年03月第1版

OCR、二校:hezhibin

校對:暮松(20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