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助者蓄意殺人

1

菅原從面川真帆那裏探聽到藏方江梨子的名字,便鍥而不舍地調查那兩個人的關系。光陰荏苒,進入了新的一年。正如面川真帆也說過的那樣,藏方隆一郎生前,兩個人大概都是慎重的。即使保持著關系,也不會讓人輕易發現幽會的事。

藏方死後,兩人之間還來不及發生多深的關系,不足以構成殺人的動機。

藏方剛死掉那陣子,借面川的話來說,他們兩人在等余熱冷下來,所以即使做了遺孀後與美川發生關系,那也是美川死前不久的事。

這當兒,余熱一詞使菅原腦際閃過一個新念頭。刹那間,他覺得頭腦豁然開朗了。要是找到了重要線索,進入僵局的偵查工作得以全面展開,用警察術語就叫作“突破”。而今閃現在他腦際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讓余熱冷下來一語,是指做了壞事後不動聲色,一直等到世人不再那麽關心了再說。面川真帆的意思是說,藏方死後繼承了遺產的寡婦,要隔個時期再去和另外的男子發生關系。然而倘若把這解釋為讓罪惡勾當本身的余熱冷下來,又當如何呢?

假若是藏方的遺孀和美川狼狽為奸縮短了藏方隆一郎的壽命的話,這不折不扣是讓罪惡勾當的余熱冷下來。

假定他們二人勾結起來殺害了藏方隆一郎,那麽美川對待藏方遺孀就有極其強硬的立場了。只要美川透露一句話,藏方江梨子就會馬上失去繼承權,被追究以殺人罪。巨額遺產既已到手,她本可以優雅地度過後半生,這下子卻得鋃鐺入獄了。

存在於他們之間的可不是贊助者與情人這麽個甜蜜的關系。他們是兇殺的共犯,藏方江梨子的現在與未來完全靠美川守口如瓶。

美川大概充分利用了自己那絕對占優勢的立場。江梨子說,最好等世人對此事不再那麽關心了再說,美川卻強硬地逼她及早和自己結婚。婚後明擺著得一輩子做美川的奴隸。江梨子被逼得走投無路,終於將美川幹掉了。

菅原覺得,她那騙人的戲法已開始露餡了。但是沒有證據。一切都不過是菅原的臆測而已。連最關鍵的藏方江梨子與美川光弘之間的關系都還無從證明呢。

前提條件是查明他們二人之間有關系。在這個基礎上,再去收集他們合謀殺人的證據。

盡管還未超出臆測的範圍,但菅原以一個刑警的直覺,卻對此很有把握。

川路利良①被稱作日本近代警察之父,乃是警視廳的創設者。他曾說:

①川路利良(1834-1879),日本明治初年的內務官僚,任大警視,曾到歐美各國去考察警察制度。

“警察官不得睡覺,不得安座,須晝夜企足,不可懈怠。”

川路所說的“企足”,能夠磨礪刑警的直覺。

憑著一股俠氣,身經百戰,砥礪出的直覺,就象性能很好的雷達一般頻頻顯示出罪犯在哪裏。

在科學偵查中徹底依賴新武器的刑警,其直覺不知什麽時候就不靈了。

菅原打算查清楚這兩個人的身世。

2

查明了一樁意外的事實:藏方江梨子和美川光弘原來都出身於東京著名的私立大學S學院。還弄清美川高一班,二人均參加過滑雪愛好者所組織的小組。

還進一步了解到難以逆料的事實:據攝影師重金俊之(在新宿中央公園遇害的流浪者的窩裏那幾幀照片,就是他拍的)說,美川和江梨子每年夏季都在箱根的旅館見面,是那裏的常客。據說,他們競從未告訴過人彼此曾同辻學、同屬於一個小組。順便提一句,面川真帆作為美川的女伴,也是常客之一。

面川想必是不願意暴露她和美川的關系,才隱瞞這一事實的。

美川和江梨子隱瞞他們曾是同學,並屬於同一個小組這一事實,是不自然的。倘若問心無愧,毋寧應該作為“青春的夥伴”坦然介紹給大家。

兩個人的關系是鬼鬼祟祟的,準有著決不能讓藏方隆一郎曉得的秘密。然而,在丈夫的陪伴下,競在避暑處大大方方地與從前的情人見面,可謂膽大包天。誰都會認為在丈夫面前不至於這樣,心理上就會名副其實地產生漏洞。

但是重金否定了這一點。他說:

“藏方先生幾乎和他太太形影不離,我認為他們兩個人是不可能背著他幽會的。藏方先生不在身邊時,也必然有別人的眼睛,所以搞暖昧關系想必是困難的。”

“只有一次,那是藏方先生生前的最後一個夏季,大家去周遊箱根時,藏方先生曾離開太太,乘汽車在後面迫。但是那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兩個人沒有機會單獨在一起。”

“藏方夫人沒露出嫌美川先生礙事的神情嗎?”

“我覺得沒有。但有時我感到,美川先生看藏方夫人的眼神以及對待她的態度,顯得怪親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