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玻璃熔爐(第4/4頁)

但某天,你突然慢慢地意識到自己也被燒著了。本是好多人聚在一塊互相燃燒的,但結果怎麽光是自己一個人在燃燒呢?當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在東京紮下根時,你就知道了這種燃燒的虛幻性。

無論怎麽燃燒都只是一味地喪失能量,什麽都得不到。在精力、體力旺盛時,以為自己在燃燒的同時也獲得了他人付出的能量,但實際上,自己是入不敷出的。

無論如何努力,總不能在東京紮下根來,只是不停地在流動。當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味地在消耗的時候,他們正不停地喪失著互相吸取的熱量。那時,對他們而言,東京終於又恢復到它的真正身份——沙漠。

豐崎能看到自己的未來。東京沒給自己任何東西。雖然曾經認為東京是冒險家的天堂,但成功的可能性比中六合彩的概率還低。

既然如此,盡早離開東京好了,他卻怎麽也離不開東京。就如“落都”這個詞匯所表示的那樣,離開東京就是敗北。不,是輸給東京了。

但構成東京的不僅僅是勝利者,還有失敗者。而且失敗者的人數更多。甚至可以說,正是支持著極少數勝利者的無數失敗者,才構成了東京。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東京對失敗者是寬容的。如果扔掉人的尊嚴和作為失敗者的屈辱,你是能待在東京的。對失敗者而言,日子雖談不上過得好,但好歹還是能維持下去的。而且東京並沒把勝利者跟失敗者分得很清,多數人還只是兩邊都不搭界的中間派。中間派也分成好多等級,有接近勝利者的,也有接近失敗者的。

就像流浪者也有貧富差別一樣,人類的差別(人性、經濟實力、能力、知識水平、健康、容貌等)實在是多種多樣。多樣性這個詞匯跟曖昧相連。東京雖然生存競爭最為激烈,但同時也具有包容失敗者及半途而廢者的包容力。

在東京,確實有不少人不知道生存的目的而懵懵懂懂地活著。豐崎就是其中之一。但他喜歡這種曖昧。鄉下是沒這種曖昧的,但人數和機會太少,無法混日子。

失業後,作為自由職業者,豐崎不停地換工作,從一個女人再到另一個女人,現在則依賴著妹妹。明天該幹些什麽?他根本就沒有計劃,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豐崎把頭枕在手臂上,用迷茫的眼神盯著電視機。這時,他想起自己已好久沒做愛了。有了從妹妹這兒搜刮來的錢,好歹能買個女人玩兩三個小時了。這真是現在窮途末路的表現。

雖窮途末路,欲望還在。正因為窮途末路好久沒碰女人了,性欲才越來越強。

“隔了好久了,今天就去玩玩吧。”

豐崎的雙眼突然放光,從地板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