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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夠了。沒必要全知道。憑你的想象就夠了。”

“我的想象沒錯嗎?”

“基本沒錯。”瀧輕描淡寫地承認了。

“可是我有很多事情沒搞明白。首先是野上顯一郎先生回國這件事。不,我理解他的心情,戰爭結束已經十六年了,從野上先生喪失戶籍的日子計算的話,那就是十七年了。他肯定很想回故土走一走看一看。當然,他也想在暗中見見自己的親人。可能的話,他也不希望讓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瀧沒有回答。然而,他的表情還是肯定了添田的猜想。

“請允許我擅自想象一下……我覺得野上先生回日本之前,至少聯系了兩位老朋友。一位是自己的老部下村尾先生,另一位,就是您,瀧先生。”

“嗯……”

瀧將視線投向窗口。秋蠅還在原來的位置掙紮。

“當時您是大報社的駐瑞士特派員,而野上先生也是在那裏‘去世’的。恐怕寫有野上書記官死訊的公報,就是從村尾芳生先生所在的公使館發出去的吧,但是這一切都需要一個新聞界人士的協助。那個人,就是您。”

添田直視著叼著煙鬥的瀧。

“野上先生想請兩位朋友幫忙讓他見見自己的家人。至少,他希望讓朋友們幫著創造些機會。當然,這是因為他堅信二位的友誼。然而,意想不到的問題出現了,那就是曾經的陸軍武官伊東忠介中校。野上先生一時興起,在令人感懷的古寺中留下了自己的筆跡。不,我並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恐怕他覺得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參觀年輕時流連忘返的古寺了,想要把自己的些許筆跡留在芳名冊上做個紀念吧。我理解他的心情……可是,一系列的災禍由此而生。災禍之一,是他的外甥女蘆村節子發現了這一筆跡,產生了疑惑。更糟糕的是,伊東忠介也發現了筆跡,趕來了東京……村尾先生告訴我,二戰末期時伊東中校直到最後一刻,都堅信著日本定能取得勝利。所以,如果野上先生還活著,就會成為他無法容忍的賣國賊。伊東中校從野上先生的死訊和他尚在人世的事實,推測出了事件的真相。畢竟當年的他也是公使館的武官,見慣了各國之間展開的謀略與計策……所以伊東一到東京,就去村尾先生和您家裏質問野上先生是不是還活著。”

瀧沒有否定,他微微收了收下巴。

“我在四處調查的過程中,也猜到了野上先生之死的真相。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伊東中校會死在世田谷的郊區呢?我想知道他遇害的原因,以及勒死他的兇手究竟是誰。不,我和搜查犯人的警視廳並不在同一個立場。無論犯人有沒有被逮捕歸案,都和我沒有關系。我想知道的,只是犯人的名字而已……想要抹消伊東中校存在的人至少有三個。一個是村尾先生,一個是變成凡內德先生的野上先生,還有一個就是您,但你們三個都不可能是兇手。這說明還有一個人想置伊東於死地。瀧先生,您應該知道兇手是誰才對。”

“添田,”瀧松開嘴裏的煙鬥,陰沉的眼中閃現出異樣的光芒,眼神的變化,讓添田心中一驚,“那個兇手已經死了。”

添田一時間難以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不明白瀧究竟在說什麽,只得瞪大雙眼看著對方。

“殺死伊東忠介中校的男人,又被別人殺死了,而且,他就死在伊東喪命的地方。”

這回,添田終於把話聽了進去。

“什麽?您……您說什麽?”

“今天淩晨發現了他的屍體。當然報上還沒有登,也許今天的晚報會登吧。不過已經有人通知我了。”

“犯人死了?是誰?死了的犯人是誰?”

“門田源一郎。你也查過當時公使館的館員名單,對這個名字應該有印象吧。”

“書記生!”添田喊道。

“沒錯,就是門田書記生。”

添田腦中一片空白。門田源一郎一直行蹤不明,盛傳他已經死了,可仔細一查才發現,他只是失蹤了而已。

“他換了個名字,現在叫筒井源三郎,工作也變了,成了品川車站前一家叫‘筒井屋’的小旅館的老板。”

添田感覺自己跌入了一片混亂之中——他的眼前掠過那張濃眉大眼、顴骨突出的臉龐。他們曾在小旅館的房間中說過好幾次話。

“細節部分我就省略了。”瀧說道,“總而言之,門田是野上先生的心腹,協助野上先生‘假死’的也是他……當時同盟國在瑞士安插了諜報活動的機關,野上先生為了在日本分崩離析之前結束戰爭,就和那些機關進行了接觸。不,換個角度看,也許可以說是野上先生上了他們的當,但我保證,野上先生絕不是因為上當才那麽做的。”

“我明白了。您受野上先生之托,為他和諜報機關牽線搭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