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偽證(第2/17頁)
老何無奈地搖搖頭:“難說。案子是破了,可畢竟孩子死了,咱們支隊的領導夠戧能完全免責。問題是撤了白局,一時半會兒的,誰能接手啊?白局帶隊後,咱隊的結案率在全市一直位列前三,現在隊裏上上下下沒有不服的。他的繼任者,不好做。”
“我去隊裏還電話卡的時候,聽說又發命案了,好像不止一起。長信大廈死了個女的,板井路那邊還挖出個骷髏,連屍源(屍體的身份)都沒搞清楚呢……依我看,現在動老白不大可能,也沒人願意接這麽個燙手山芋。”
“聊什麽呢?聊什麽呢?”雪晶突然冒了出來。
彤哥搖了下手中的雪茄——我總覺得,這與他虎背熊腰的身材,馬尾辮、絡腮胡的形象,以及野戰背心、厚底軍靴的裝束十分搭配。他遍布橫肉的娃娃臉上露出微笑:“聽小趙講講剛破的那個案子,挺有意思。”
“別聽他自吹自擂……對了,被害的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啊?董家的還是石瞻的?下午被你瞎打岔,我都忘了這事了。”
八卦是有傳染性的,老何與彤哥也都略帶好奇地望著我。彬探身從茶幾上拿煙,依晨把一個玻璃煙缸朝他身邊挪近了一些。
屍檢時進行了DNA鑒定,但老白看了鑒定報告後說與本案無關,所以現在的案卷裏沒有附DNA鑒定結論。而我,就是為數不多有幸看過鑒定報告的人之一。
“又沒做過DNA比對,我怎麽知道?這事簡單,猜唄!一半一半,不是姓董的就是姓石的。”
雪晶有些失望,開始用她一直停滯在警校時期的思維結構發散羅曼蒂克:“唉……那估計是石瞻的孩子,瞧他那難過樣兒就知道。”
老何沒參與這次屍檢,還是典型的保守穩重基調:“早知道應該申請做個DNA鑒定。現在蔡瑩死了,說不清楚。”
彤哥是純當娛樂調侃:“這姐們兒老牛逼了,兩頭兼顧,左右逢源。搞不好,她自己都不見得知道誰是孩子他爹。”
我越來越覺得有趣:“彬,你猜猜看?”
一開始我以為他沒聽見我的話,但他旋即將目光投射過來:“不用猜,我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大家都轉而看他,以為他有獨家內幕消息;我也盯著他,腦子裏檢索著自己剛才的描述是否無意中暴露了什麽。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是我。”
幾位男士默契地同時報以肅穆的表情,令雪晶在數秒內幾乎震驚地信以為真,直到依晨罕見地笑出了聲,她才懊惱且無奈地埋怨彬:“怎麽連你都這麽不正經啊……”
哄笑中,褲兜裏一陣酥麻,我掏出手機:“哪位?”
彬微笑著朝我這邊看了看,左側嘴角收緊。
這家夥,真的知道。
“海澱分局刑偵支隊主管副局長白寅尚,讓那個不看號碼的兔崽子趙馨誠接電話!”
“哎喲!頭兒,不好意思……”
“又是靡靡之音又是尖聲浪笑的,哪兒耍呢?”
“彬的店裏,大家聚聚。我不是跟您請假了……”
“韓彬?他爹也在?”老白和彬的父親一向交好。
“幹爹不在。您找我?”
“少他媽裝蒜,有案子你不知道?歸隊!”
“喳!”
老白一聲令下,我打算耕耘播種革命後代的春夢算是徹底泡湯了。聚會結束後,我讓雪晶自己開車回家休息。彬和依晨住在人民大學家屬院,正好順路把我捎到雙榆樹那邊的刑偵支隊。
彬打開車門,把依晨送進副駕的位置。
我問他:“你怎麽知道的?”
他回身望著我,路燈打在樹上的陰影,遮住了表情。
“我是說,你確實知道吧?”
他繞過車頭,笑了一聲。
如果彬有一天告訴我是誰綁架的林白之子或刺殺肯尼迪的真兇何在,我都絕不會奇怪,我關心的只是個因由:“你看過鑒定結論?還是,案子裏哪個細節……反正我是看過報告才確定的,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彬扶在車門把手上,側過頭:“私挪證物給蔡瑩打電話,你這急脾氣真難改。”
“我最痛恨出賣別人的敗類。她出賣了所有愛她的人。”
“嗯哼。”
“所以我只是找個機會出出氣而已。”
“所以你對大家隱瞞了部分事實,剝奪了她唯一可能博取他人理解與同情的機會。”
我覺得晚風涼颼颼地鉆進脖子裏。
“這麽簡單的案子,頭兒有必要派我來麽。”我從長信大廈地下車庫跑出來抽煙的時候,已是淩晨三點了。
彬被我一個電話叫起來,聲音卻顯得很清醒:“破了?”
“人已經撒出去了,正在搜捕。”
“……”
“唔……吵著你睡覺了是吧,不好意思。”
“沒關系。”
“那你怎麽不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