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觸電(第2/6頁)

後來,日子久了,他已經不能滿足自己的這種嘗試了,於是,家中的水缸裏時不時地會冒出一只死狗或者死貓,看著養父那懊惱的神情,他開心極了。

直到有那麽一天,水缸中漂浮著鄰居三個月大的女嬰屍體,一向脾氣溫和的養父終於陰沉著臉,掄起斧子把水缸砸得粉碎。

這件事因為發生在窮鄉僻壤,死的又是個女嬰,所以很快就被人為地平息了,只是從那以後,養父和哥哥看他的目光中竟然多了幾分恐懼。

但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他沒有朋友,也沒有母親,這個世界上疼他愛他真正在乎他的人應該都已經死絕了。有時候他就在想,或許死亡才是他最好的知己。

這種感覺終止於三年前的秋天,從那一刻開始,他看到了自己生活中的陽光!而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可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想到這兒,瞥了一眼身旁椅子裏沉睡的女孩,他微微一笑,差不多了,這是第三個,完美的一箭雙雕!絕對不會有人能夠猜出自己真正的用意的。

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他皺眉想了想,隨即點點頭——對你最好的懷念,就是在你走後,把自己活成你的樣子。

夜涼如水,輕如薄紗的月光下,黑色的SUV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天長市的街頭。

李曉偉是個心裏藏不住隔夜秘密的人,所以決定親自去找潘威問個清楚。

今天是李曉偉的輪休,而距離潘威預約的下一次門診時間還有足足一個禮拜。李曉偉等不及了,一改以往自己輪休必定睡到中午的習慣,一大早就起床,按照潘威在醫院留下的聯系地址,他便毫不猶豫地登上了開往新區的地鐵。

潘威留下的預約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李曉偉感到有點懊惱。

去新區有十站路,滿打滿算路上的時間至少得花將近一個鐘頭,為了能夠早去早回,李曉偉所趕的地鐵是第二趟車,早上七點過五分,人不多,再加上不是黃金線路,所以車廂空蕩蕩的。

李曉偉打著哈欠走進了從頭數的第三節車廂,由於車廂和車廂之間的門都是關閉的,車廂裏就格外顯得空蕩。車廂兩頭共有兩個門供乘客上下。李曉偉注意到除了自己以外,車廂裏還坐著另外兩個人。

靠近李曉偉方向的是一個身材矮小,戴著口罩,看不出確切年齡的女人,李曉偉判斷她最多應該不超過四十歲,因為女人的頭發還是黑色的,衣著一般,普普通通,沒啥講究的地方。離她不遠處坐著的則是一個昏昏欲睡的年齡較輕的女人,說她年齡較輕,其實也只是從頭發的顏色來看,因為自己的護士阿美就染了這麽一種棕色的頭發,據她所說這是時下最流行的,很洋氣,可惜的是李曉偉卻對此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是那個略微年長的女人的身形有些熟悉,李曉偉總覺得自己應該在哪裏見到過,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他不由得皺了皺眉。應該是自己還沒睡醒的緣故吧,總是感覺這個女人的身形和章桐很像,想到這兒,李曉偉尷尬地嘿嘿一笑。

坐下後,李曉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靠在車門邊上的年輕女人,除了那條長長的絲質紫羅蘭色披肩給人記憶深刻外,年輕女人其實也沒有給李曉偉留下多大的印象,甚至於連臉都看不清。她靠在最盡頭的門邊上,隨著車廂在軌道上的晃動,似乎睡得很熟。搭乘地鐵的時候睡覺是很普遍的事,更別提這麽早的班車了。而她身邊不遠處的另一個女人則一直在擺弄著手機。

直到地鐵車廂到達新區站,披著紫羅蘭色絲質披肩的年輕女人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保持原來的姿勢靠在門邊上,一件黑色的大號風雨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腳邊放著一個小小的黑色公文包。看來昨晚加班真的很累了。

略微年長的女人則活動了一下腰部,把手機塞回包裏,開始收拾東西,似乎準備下車了。

李曉偉站在門邊,等地鐵到站後,打開車門便跨出了地鐵車廂上了站台。臨走出車廂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又回頭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車廂的門已經關上了,透過車窗玻璃,女人和李曉偉所站的位置越來越近。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個略微年長的女人並沒有真的要下車,相反正伸出手把年輕女人不慎滑落的紫羅蘭色絲質披肩朝上移了移,順勢還摸了摸她的臉,擺正了一下她有點歪的頭顱,最後滿意地點點頭,嘴唇嚅動念叨著什麽,一連串的動作就像戀人一樣,緩慢輕柔。而那個裹著紫羅蘭色絲質披肩的年輕女人自始至終都一動不動,頭發蓋在臉上,四肢無力就像一個布娃娃……

不容他多想,重新啟動的地鐵車廂逐漸加速,呼嘯而過。原來她們認識啊,難怪坐得那麽近,現在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確實很難解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