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2/2頁)

我打開後門,踏入門外的場地,朝那個改裝的簡易廁所走去。它的屋頂傾斜著,正面約有八英尺高,背面則不到六英尺。門是朝外開的,裏面的空間太小,沒法往裏開。房門已經上了鎖,但門鎖老舊不堪。在我面前,它沒有抵抗多久。

男人粗糙的腳趾幾乎碰到了地面。他的腦袋懸在高處的黑暗之中,距離撐起房梁的那根四寸寬二尺厚的木料只有幾英寸遠。他懸吊在一根黑色的電線上,很可能是一段電燈線。他兩只腳的腳趾都朝下點向地面,仿佛他是想踮起腳尖站立。他那條土黃色牛仔褲上磨損的翻邊在他腳後跟下方垂著。我伸手觸碰他,花了足夠長的時間確認,他的身體已經徹底冰冷,再放他下來已經毫無意義。

他下定了赴死的決心,非常確定。他站在自家廚房的水槽邊,用橡皮管子繞著胳膊纏住打結,然後握緊拳頭,讓青筋暴跳出來,再將一整管嗎啡打進了自己的血管。既然所有三只玻璃管都是空的,不難猜到,其中至少有一只應該是滿的。他不可能打得不夠劑量。接著,他放下注射器,解開打結的橡皮管。像這樣直接打一針嗎啡到血管裏,要不了多久就會見效。然後他走出房間來到廁所,站在椅子上,用電線繞住自己的脖子。到那時,他應該已經頭暈目眩了。他只是站在那裏等待著,直到他的雙膝松軟無力,身體的重量解決了余下的問題。他什麽也不會知道。當時他應該已經陷入長眠。

我在他面前掩上了門。我沒有再回屋裏去。當我沿著路邊朝潑頓巷——那條美觀氣派的住宅街——走去時,棚屋裏的那只鸚鵡聽見了我的動靜,尖叫起來:“是誰?是誰?是誰?”

是誰呢?誰也不是,朋友。不過是黑夜裏的一下腳步聲罷了。

我靜靜地走著,離開了這裏。


[1]此處及後文中鸚鵡所說的話均為西班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