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2/2頁)

“把銀子收起來,”紅頭說,“你已經付過我回程的錢了。我看你是嚇傻了。”他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強壯、堅毅、溫暖,略微有點黏糊糊的。“我知道你嚇壞了。”他低聲說。

“我會克服的,”我說,“一定會的。”

他轉過身去,臉的表情非常奇怪,讓我在這樣的燈光中看不明朗。我跟著他穿過一堆堆箱子和木桶,跨過門前高高的鐵門檻,進入一條長長的、昏暗的走道,裏面散發著海船的氣味。穿過走廊,我們來到一個沾滿滑膩膩的機油的鋼格柵平台上,然後順著一道難以抓握的鋼梯往下爬。燃油器那慢吞吞的嘶嘶聲這時充斥著空氣,蓋過了所有其他的聲音。我們穿過無聲的鋼鐵構成的山巒,轉身朝那個嘶嘶聲走去。

到了一處墻角,我們看見一個臟兮兮的矮個意大利佬穿著一件紫色絲質襯衫,坐在一把用鐵絲把各部件綁在一起的辦公椅裏,在一盞沒有燈罩的吊燈下,借著一根黑黢黢的食指和一副說不定是他爺爺的鋼框眼鏡在那裏讀晚報。

紅頭無聲無息地走到他背後,輕聲說道:

“嘿,矮子,家裏的小崽子們都還好嗎?”

意大利人咂吧一聲張開嘴,連忙伸手去掏紫襯衫的前襟開口處。紅頭一拳打在他的下巴尖上,伸手攬住他,輕輕地把他放在地板上,然後動手把那件紫襯衫撕成碎片。

“這對他的傷害遠遠超過下巴尖上的那一下子,”紅頭輕聲說,“這麽做的道理在於:沿著通風道的梯子往上爬的時候,下面的人會聽到許多動靜。可上面的人卻什麽也聽不到。”

他幹凈利落地把那個意大利人五花大綁,堵上嘴巴,把他的眼鏡折疊起來,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好,然後我們一路來到那條沒有格柵的通風道前。我擡頭一看,視線裏除了一團漆黑,什麽也沒有。

“再會。”我說。

“也許你需要一點幫助。”

我像落湯狗一樣抖抖身子。“我需要一個連的海軍陸戰隊員。可眼下我要麽獨闖虎穴,要麽就幹脆拉倒。拜拜了。”

“你要去多久?”他的語氣聽上去依然憂心忡忡。

“不超過一個小時。”

他緊盯著我,咬著嘴唇。然後他點了點頭。“有時候你確實非這麽幹不可,”他說,“順道去那間賓果房一趟,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他步伐輕盈地走開了,走了四步,又折了回來。“那個敞開的裝卸艙口,”他說,“說不定能幫你的忙。利用好這一點。”說完他便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