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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是像跟失蹤人口名單上的艾迪·馬爾斯的妻子有關。”

他面露怒色。“對。我們調查了房客,發現她住在那兒。是跟裏根差不多時間走的,肯定不超過兩天。有人看到她以前跟一個男人在一起,聽描述那家夥蠻像裏根,不過我們沒有得到確鑿的指認。幹警察這行,要讓一老太太從一排嫌疑人中指認出六個月前她站在窗前看到跑來跑去的那一個,也當然太他媽荒唐了。雖然我們可以把清晰的照片拿給酒店員工看,可他們還是確定不了。”

“這是優秀酒店員工應該具備的一大資質。”

“對。艾迪·馬爾斯和他妻子分居了,但艾迪說,他倆關系挺好。這裏面有幾種可能性。首先,裏根永遠在衣服裏裝著一萬五千塊。他們告訴我,都是如假包換的現鈔。並不是面上一張真錢,底下一捆破紙。偷竊搶劫的事時常發生,但這個裏根就愛顯擺,把錢帶出來,好在別人緊盯的目光下數錢。也可能他根本不在乎。他老婆說裏根除了膳宿和那輛她送他的帕卡德,他從來不向老斯特恩伍德要一分錢。而且他以前是個發過橫財的走私犯。你把這兩件事結合起來想想。”

“我糊塗了。”我說。

“嗯,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個離家出走的家夥,他口袋裏裝了一萬五千塊,大家都看在眼裏。嗯,那可不是小數目。要是我有一萬五千塊,沒準我也開溜;我還有兩個念中學的孩子呢。所以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要搶錢,不過搶他的錢太難,他們只好把他帶到沙漠裏,讓他置身於仙人掌中。但我覺得這不是太說得通。裏根帶著手槍,操起槍來也駕輕就熟,之前一起混的也不僅僅是群臉上油膩膩的酒販子。據我所知,在1922年還是什麽時候的愛爾蘭政變中,他手下有整整一支旅。像這樣一個人物可不會任一夥強盜宰割。然後,看到他的車停在那間車庫裏,搶他錢的人就會認為他跟艾迪·馬爾斯的老婆有交情,我想事實也確實如此,但這件事並不是隨便哪個泡彈子房的小流氓都知道的。”

“有照片?”我問道。

“只有裏根的照片。這點也很古怪。這案子有不少古怪的地方。給。”他把一張亮閃閃的照片推過桌面,我看到一張愛爾蘭臉龐,那張臉上的憂傷多過歡喜,眉宇間透著拘謹而非莽撞。那既不是一張硬漢的臉,也不像是屬於一個會被任何人輕易呼來喝去的人。挺拔的深色眉毛,眉骨粗壯。額頭與其說高峻不如說寬闊,成簇成簇的深色頭發,又短又細的鼻子,一張大嘴。下巴的線條很強健,不過對於嘴巴來說小了點。一張看起來有點緊張的臉,擁有這樣一張臉的人想必行動迅捷,動起手來不會鬧著玩。我把照片還給他。以後要是看到這張臉,我認得出來。

格裏高利上尉敲打幹凈煙鬥裏的灰燼,重新填上煙絲,用大拇指夯實。他點上火,吐出一口煙,又開聊了。

“嗯,有些人可能知道他很喜歡艾迪·馬爾斯的太太。包括艾迪本人。說來奇怪,他竟然知情。但他好像滿不在乎。我們對他那段時間的行蹤查得很透。艾迪當然不會因為妒忌殺人。很明顯是有人想栽贓給他。”

“那取決於他有多聰明,”我說,“沒準他原本只想嚇嚇他,結果弄假成真。”

格裏高利上尉搖搖頭。“如果他聰明得可以順順當當開賭場,絕不會傻到幹這個。我懂你的意思。他裝傻,故意出昏招,因為他覺得我們想不到他會那樣。從警方的角度看,這是錯誤的。因為那樣他會引來我們的反復查問,生意就做不成了。你大概認為那是高明的一招。沒準我也會這麽認為。但普通大眾不會。他們的眼光會讓他活得很苦。我已經排除這種可能了。你要是能證明我說得不對,我就把椅墊給吃了。在那之前,艾迪在我們這就是清白的。對他這類人來說,妒忌是很糟糕的殺人動機。一流的騙子都是懂生意經的。他們做事懂得講究好策略,不會受個人情感的影響。所以這種可能性我不予考慮。”

“那什麽是你考慮的?”

“那位夫人,還有裏根本人。沒有其他人。她之前是個金發女人,但現在應該不是了。我們沒找到她的車,所以車可能被他倆開走了。他們動身得比我們早很多——足足十四天。要不是發現了裏根的車,我們都接不到這案子。當然,他們那樣的人我們早習慣了,尤其還是出身上流家庭的。也不用說我做的一切都必須保密。”

他向後一靠,他那碩大手掌的根部狠狠捶在椅子扶手上。

“眼下除了等待沒啥可做的,”他說,“通緝令已經發出去了,但要找結果還為時過早。我們知道裏根有一萬五千塊。那女的也有點錢,沒準是不少零錢。但總有一天他倆會山窮水盡的。裏根會兌現支票,留下借據,寫信。他倆去了陌生的鎮子,有了全新的名字,但從前的習慣是不會變的。涉及錢財的時候,這些習慣會重新表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