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卡塔戈來的男人 (7月20日,星期二)(第2/15頁)

“可是我想進去。” 威斯特伯魯抗議道。

“你想進去?這可不行。我的職責就是站在這裏,不讓任何人進去。”

“天啊,天啊,” 威斯特伯魯遺憾地說道,“要是麥克副探長看不到我的話,肯定會暴跳如雷的。”

警官的視線往下一掃,看到了一頭淩亂白發的矮個老先生,他的脖子很細,戴了一副金邊眼鏡,額頭寬闊,下巴很尖。在警官短短的一瞥中,就記住了這些細節。

“你叫什麽名字?”

“準確地說,應該是忒俄克裏托斯·盧修斯·威斯特伯魯。”

警官點了點頭,“你進去吧。”

威斯特伯魯穿過一扇旋轉門,當他看到瓷磚地板和大廳裏的大理石噴泉時,就能依稀想到朝聖者大酒店剛開業時的盛況。可如今,這座酒店早已大不如前:噴泉水池已經幹澀荒廢,大理石噴泉裏那個肩上捧甕的青年的鼻子已經有了缺口,似乎他捧的甕裏應該有點水出來洗一下他那肮臟的身體。大廳裏那盞巨大的水晶吊燈的光線也非常暗,對一雙已經習慣於七月陽光的眼睛來說,它的亮度讓人聯想到漆黑的洞穴深處。

前台的位置上也沒人。威斯特伯魯看到第二個穿制服的警官懶洋洋地站在電梯旁,於是向他走過去。

“你想幹嗎?”那名警官問道。他的語氣並不粗魯,僅僅是簡單的問話。威斯特伯魯對他說明了原因。

“麥克副探長想見我。”

“你的名字是……?”

“威斯特伯魯。”

“我知道了,”他打開了一扇鑄鐵制的格子電梯門,“上去吧,我帶你去那裏。”

酒店裏的服務員一個也沒有?連電梯乘務員也不在?現在看起來警方已經完全封鎖了朝聖者大酒店。威斯特伯魯意識到,只有這一台電梯可以通往第一案發現場。

“請問這裏發生了什麽不幸的事情了嗎?”當電梯搖搖晃晃上升的時候,威斯特伯魯問道。

“某個客人被殺了。是個小日本!不過也沒啥重大的損失。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兒,說不定有天會因此和我們開戰。”

“日本,”威斯特伯魯小聲說道,“本身就是個備受爭議的民族。你知道麥克副探長為什麽想見我嗎?”

那位警官停下了電梯,猛地拉開了門。“你最好親自去問他這個問題。沿著走廊直走左轉就是414房間。”

在走廊裏,威斯特伯魯被第三名警官攔了下來——他認出這是一位兇殺科的便衣警察。威斯特伯魯笑著向他伸出了手。

“我猜你是卡瑞文先生。”

密探也笑了,“被你發現了。你知道約翰·麥克先生在找你嗎?”

“我並不知道他為什麽找我。”

“破譯文字。”卡瑞文簡潔地說道。

“破譯文字?”

“我們在一些物品上面發現——”他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最好讓麥克和你說具體的事情。他覺得你能幫他翻譯那東西。”

“麥克副探長簡直是太擡舉我了。那東西該不會是用日文寫的吧。如果那樣的話,我怕——”

“麥克不認為那是小日本寫的,” 卡瑞文打斷了他,“太不可思議了。被殺的家夥兒看起來就像個如假包換的日本佬。”

“我的天啊。” 威斯特伯魯邊喃喃自語邊繼續沿著走廊往前走,414房間的門開著,他看到了好幾個老熟人。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叫吉米·塞薩爾,來自鑒定科。那個矮矮胖胖的希爾德雷思醫生來自法醫辦公室。好像只有麥克副探長不在。希爾德雷思醫向床下彎下腰,威斯特伯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順著他往下看。

那個躺在一條褪了色的舊地毯上的,應該是個日本人。那碩大的腦袋、烏黑的頭發、歪斜的眼眶、還有那稀疏的幾乎不存在的眉毛,都是那個種族的典型特征。可他的臉毫無血色地發黑,棕色的手指絕望而又徒勞地握在一起,帶血的舌頭從血跡斑斑的嘴巴裏伸出來,一雙小眼睛張得很大,像被凍住似地看著一個地方。

威斯特伯魯哆嗦了一下,他不知道那些原本面無表情的日本人,竟也會露出一副如此可怕、如此不可思議的恐怖表情。

II

麥克副探長就像一個玩偶匣中彈出來的大鼻子傑克一樣,從壁櫥裏一下子閃到大家面前。他對這種唐突的見面方式,感到抱歉似地笑了笑。然後熱情地一把握住我們歷史學家的手。

“你能來真是太好了,俺想讓你看看——”他注意到矮矮胖胖的希爾德雷思醫生收起了他的儀器箱,從地上站了起來。“醫生,檢查完了嗎?”

“今天就先到這裏。死因顯而易見。”

“他是被勒死的?”

“當然。你難道沒看見他脖子周圍一圈圓形的瘀癍嗎?那種像結紮一樣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