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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扔下鉛筆,繼續用左手來回轉著手機,沉思著……

布羅克班克是“貨真價實”的戀童癖嗎?這是他調查另一樁軍內強奸案時,一位心理學家曾經說過的話。他是只能對兒童產生性欲,還是另一種暴力虐待狂,挑上小女孩只是因為她們最好下手,稍微威脅兩句就能沉默不語?如果有其他易得手的對象,他會不會同樣來者不拒?簡言之,在布羅克班克看來,一個有點男孩子氣的十六歲少女會不會太老了,讓他提不起興致?還是只要有機會,隨便哪個能輕易恐嚇住的對象都行?斯特萊克曾經調查過一個十九歲的士兵,他想強奸一位六十七歲的老嫗。有些男人的暴力性沖動不挑對象,需要的只是時機。

斯特萊克還沒打過英格麗給他的那個電話。他擡起漆黑的眼睛,望向狹窗外微亮的天空。他也許可以把布羅克班克的號碼交給沃德爾。他也許應該現在就打電話……

他翻著手機通訊錄,隨即又改變主意。到目前為止,他把自己懷疑的對象都告訴了沃德爾,結果呢?一無所獲。沃德爾在辦公室裏忙碌,梳理情報,追蹤他選擇的線索,對斯特萊克的意見毫不重視——至少斯特萊克是這麽想的。畢竟這只是直覺,沒有證據。沃德爾擁有警察當局的全部資源,至今仍未找到布羅克班克、萊恩和惠特克的下落,他恐怕並沒把這三個人當成重要嫌犯。

不。斯特萊克如果想找到布羅克班克,顯然應該沿用羅賓提出的偽裝法:假裝幫前少校追討補償費的律師。畢竟他們已經在巴羅贏得他姐妹的信任,這在日後也許會成為寶貴的籌碼。斯特萊克坐起身來,想著不如現在就給羅賓打電話,把布羅克班克的號碼給她。他知道,她現在正一個人待在伊靈的公寓裏。馬修回了馬沙姆。他可以打個電話,說不定——

哦,不行,你這個白癡。

他想象自己打了電話,和羅賓一起坐在托特納姆酒吧裏。他們都無事可做。不如喝上一杯,討論案情……

周六晚上?滾你的!

斯特萊克猛然站起身,仿佛連躺在床上都是種痛苦。他穿上衣服,出門去了超市。

他買完東西,提著鼓鼓囊囊的購物袋,往丹麥街走,覺得看見了沃德爾派來的便衣警察。他們站在附近,注意著戴毛線帽的高大男人。有個穿羊毛外套的年輕人異常警覺,目光在斯特萊克身上停留了片刻。

又過了很久,埃琳才給斯特萊克打電話。斯特萊克已經獨自吃過晚飯。他們從來沒在周六的晚餐時間約會過。埃琳說話時,斯特萊克能聽見埃琳的女兒在後面玩耍。他們已經約好周日一起吃飯,她想知道斯特萊克能不能提前過去。她丈夫決心賣掉克拉倫斯巷的值錢公寓,她最近在看房子。

“你要不要一起去?”她問,“明天兩點,我要去看樣板間。”

他清楚,這一邀約並不是因為埃琳希望他有朝一日能住過去——他們剛約會三個月——而是因為她無論何時都希望有人作陪。至少斯特萊克是這麽認為的。她身上那股冷淡的獨立氣息只是偽裝。她如果真的願意獨處,就不會跟著哥哥去參加一幫陌生人的聚會,說不定也不會與斯特萊克相遇。當然,這也無可厚非,喜歡社交並沒什麽不好。但在過去一年裏,斯特萊克隨心所欲地一個人生活,獨處的習慣很難改變。

“去不了,”他說,“抱歉。有活要幹,三點才完。”

這個謊言很逼真,埃琳沒多說什麽。他們約好照原計劃晚上在餐廳見面。他可以放心觀看阿森納對利物浦的球賽了。

斯特萊克掛上電話,再次想起羅賓,想起她正一個人待在和馬修同住的房子裏。他摸過香煙,開了電視,在黑暗中重新躺回枕頭上。

羅賓過了一個奇怪的周末。她決心不沉溺在悲哀的情緒裏,盡管自己孤獨一人,而斯特萊克去了埃琳家(這念頭是從哪兒蹦出來的?他當然去了,畢竟是周末嘛,他愛怎麽過都不關她的事)。她在筆記本電腦前坐了好幾個小時,堅持不懈地調查兩件事——一件以前查過,另一件則是她新想到的。

周六深夜,她在網上有了新發現。她得意洋洋地跨了三大步,穿過狹小的客廳,差點就給斯特萊克打電話。她按捺住驟然加速的心跳和呼吸,花了好幾分鐘才平靜下來,決定等到周一再說。面對面告訴他的效果會更令她滿足。

母親知道她一人在家,前後打來兩次電話,追問什麽時候才能來倫敦看她。

“我不知道,媽媽,現在不行。”周日早上,羅賓嘆息著回答。她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筆記本電腦又打開了。她正和一個身體完整性認知失調患者在網上聊天,對方的網名是“<<Δevotee>>”。她要不是擔心母親會毫無預兆上門拜訪,並不想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