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少年冬戰爭(第2/25頁)

那是今年冬天第一起G少年襲擊事件,也就是被稱為“冬戰爭”、“Winter War”這場騷動的序曲。對我而言,則是和幽靈的第一次接觸。

不過,那個時候的我,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當時我所卷入的麻煩,非比尋常。

不,並不是街頭事件或小鬼們的紛爭那類能夠輕易解決的麻煩,就連有人襲擊G少年也並不重要,而是一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件——我參與了電影的拍攝以及演出。

不過,如果你以為那是由什麽大型電影通路商或電視台主導的大型作品,可就傷腦筋了。它也不是那種由美麗女演員或型男擔綱演出的甜蜜作品,而是住在池袋這裏的某個小鬼所展開的拍片計劃。如果要話說從頭,可能得花上一段時間,不過由於導演的個性實在太討喜了,我就先稍微描述一下和他相遇的經過吧。

到了十一月底,有時候會突然變得很冷。

那個寒冷的早晨,一覺醒來,氣溫驟降多達十度。已經習慣秋季單薄穿著的身體,終於感受到新季節的來臨。我穿上這個季節首次登場的羽絨背心,在店頭堆著橘色的新鮮富有柿,眼角余光瞄到一雙破舊的運動鞋以及一條滿是臟汙的卡其褲。

“你就是真島誠先生吧?”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算是我,也沒辦法老是處理麻煩,偶爾也需要休息一下。

“是我沒錯,但如果是什麽麻煩事件的話,我可不打算聽。你拿著這個回去吧。”

我丟給他一個還很硬的柿子。這個身穿灰色連帽外套的小鬼接住之後,皮也沒剝就啃了下去,發出清脆的好聽聲音。

“不是那樣,我只是想要借用一下你的專欄而已。”

完全不懂他的意思。我在街頭時尚雜志連載的專欄完全不成氣候,就連希望集結成冊的讀者意見都沒有。

“主要是在台詞裏頭加入一些專欄的橋段。我想要拍電影。我的名字是須藤明廣,叫我明廣就行了。”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被富有柿的汁水弄濕的手。生平第一次看到電影導演的我,順從地和他握了手。那只滑溜溜的手真惡心。

“這樣呀。那你是東寶電影公司的,還是富士電視台的?”

明廣留著胡子,以及一頭讓人懷疑是不是懶得上理發廳的長發。他一雙眼睛拚命動著,嘖了一聲說道:

“那麽主流的公司,不可能用你的專欄吧。”

這倒也是。

“我在池袋二丁目的錄像帶出租店打工,電影就在那裏拍喔!是獨立制片的電影。”

“會在什麽地方公開播映嗎?”

我腦海中浮現的是豐島公會堂和一些豐島區內的表演廳。似乎會有人以一種仿佛新興宗教要吸收成員的熱心態度,把電影帶到那種地方去放映。

“不會。我想報名各種電影節,或是參加業余電影的比賽。”

“是哦。”

明廣把黏膩膩的手往自己的卡其褲上抹。這家夥上完廁所之後,一定不會用手帕而是用褲子擦手。我就像福爾摩斯,對他褲子上那麽多汙漬的由來做出一番推理。

“不好意思,我沒有錢,所以不能付你文字使用費。因此,想說先知會你一聲。不過,你的專欄真的太棒了,節奏感很不錯喔。”

“謝謝,內容就隨便你用吧。我還有工作要忙,你就加油拍部好電影吧。”

我回頭繼續進行把四個富有柿堆成三角錐金字塔的作業,他的聲音從我的後腦上方向下傳來:

“看到你之後,我在想,你能不能來演這部電影呢?是個台詞不少的重要角色。”

“你說什麽?”

我一擡頭,看見明廣閃閃發亮的眼睛,就像是某家高級冰果室裝在桐箱裏、一顆一萬圓的網紋香瓜。

“別管那麽多,就先聽我說一下吧。我請你喝咖啡。”

這就是我和導演認識的經過。雖然我後來因而吃盡苦頭,但當時他出其不意地一問,我不由得就點了頭。

以演員身分被星探相中的麻煩終結者。池袋可真是無奇不有!

原本以為拍電影的事只是惡劣的玩笑,沒想到竟然是認真的。

總之,明廣還自己寫了厚達一百多頁的劇本,雖然只是一叠以長尾夾夾住的A4影印紙,卻是我生平第一次從別人手中拿到所謂的“劇本”。由於我非常了解寫文章的辛苦,所以覺得它既了不起又沉重。他說這本嘔心瀝血之作是花了半年才寫出來的。

故事的主角,是在池袋當地長大的四個小鬼。其中一個是明廣自己,這個角色和他的現實生活一樣,在錄像帶出租店打工。至於劇情嘛,只是幾個經常聚集在那裏的年輕失敗者,沒完沒了地講一些充滿下流內容的無聊搞笑而已。他把我寫的幾篇專欄放進對話裏頭。瀏覽了一下,感覺是很有品味的搞笑,我好幾次忍不住笑出來。我面前的是星巴克中杯拿鐵,他的是摩卡法布其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