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口拉面“商戰”(第2/18頁)

從我們家水果行所在的池袋車站西口前往東口,有數不清的路可供選擇。這次我走的是人跡相對稀少,直穿西口公園,擡頭能望見大都會飯店的小路。

初秋的西口公園顯得熱鬧而安寧,無業者舉行的相棋大賽與拉丁裔外國人的聚會正同時在和煦的陽光下進行著。周遭的緊張感幾乎等於零,誰能想得到,同樣是這個地方,夏天的時候卻上演過一場霸王之爭呢?

在都市長大的我對秋高氣爽這句話是毫無感覺的,秋天對我最大的影響就是比較能增進食欲。比如說現在,我的肚子就在叫個不停。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拉面,一想起漂浮著豬油的湯和口感極佳的細面,我簡直是欲罷不能,看來直到那碗“七生”的拉面吃進嘴裏之前,我的腦海和肚子是不會消停的了。想必沒有任何食物要比拉面更讓人如此執著吧。

我身穿寬松的棉褲與長袖橫條紋衫,漫步在蔚藍的天空下。陽光很強,把陽光地帶和與陰影區域分得非常清楚。即使宛如熱帶的夏天已經結束,東京的紫外線威力依然不減,從狹窄的天空看出去,天際仿佛罩上了一層淺紫色的輕紗。

從高架鐵路下的地下通道上來,抵達池袋東口。首先進入我的眼簾的是那些在地面翻騰的熱氣中依然堅守的隊伍。這就是老池袋聲名遠播的“拉面饕客長龍”。即使在非用餐時間,形形色色的人還是會在南池袋一丁目自動排成一條長達二十米的長龍,彎彎曲曲地繞過十字路口的拐角。他們排此長隊,目的就是為了進入以濃郁背脂湯頭的啄骨本丸面聞名的“無敵家”用餐。

熟悉拉面行業的人都知道,池袋東口已經成了全日本拉面業者競爭最激烈的地區。由於我曾在網絡上的無數拉面店家排行榜搜索過,所以對這點也十分清楚。

這裏天天上演著一場別開生面的“湯債湯還”激戰,激戰使得每家店都有“斬獲”,只見各店廚房裏堆起了無數的豬、雞骨頭。無數饑腸轆轆的“難民”從各處湧入,在他們自己選中的店門外排起長龍。

哇噻,池袋“拉面戰爭”戰況之激烈,已達驚天地泣鬼神之境地。

若以南池袋的十字路口為中心畫一個半徑一百米的圓,那麽在這個圓內,拉面店已經嚴重飽荷。在今年夏天之前,這裏就已經有了四家拉面名店。其中最老牌的,是有六年歷史的“光面”,其他的則是位於琳博書店大門對面的“蠻辣拉面”、從十字路口往陸橋轉個彎十米外的“面家玄武”,以及位於轉角處的“無敵家”。每家店都有自己的特色,當然他們也有共同之處,比如說他們都宣布自己的拉面是濃郁口味的。這種口味已經是日趨繁盛的拉面業界的主流口味了。

說老實話,光是這四家老店的戰況就已經夠激烈了,但今年夏天竟又有三家店加入了這場東口拉面長龍的競爭之中,讓“戰況”更趨白熱化。這三家新店分別是位於東側大道尾端的,以魚貝類和湯頭熱鬧登場的“二天”;明治大道艾麗瑪斯家具店對面開的“娜朵絲”拉面館;最後還有我們這對雙子座兄弟放下屠刀金盆洗手後開始經營的“七生”。

在這種情況下,池袋拉面商戰就有了新舊對立的感覺。比較鮮明的區別是:四家老字號店家均以濃郁的豬骨湯頭聞名,而新出現的三家則基本上宣揚清淡的湯頭和細面的特點。其中新生代代表“娜朵絲”與“七生”兩家,賣的則是被業界預測為下一波主流的醬油雞肉湯頭東京拉面,這種拉面與小時候花個兩、三百圓果腹,清澈的湯頭上漂浮著魚板與筍幹的支那面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由於這場激戰才“開打”沒多久,至今仍分不出勝負。至少直到一個月前,每家店門外隨時都會排起數十人的長隊,甚至需要年輕店員指點來客該往哪裏排。即使是規模最小的“七生”門外,也常常排起雖不算長、但也頗為可觀的隊伍。

我在心裏想,雙子座一號與二號這回要給我派什麽差事呢?雖然我相信不會找我去洗碗,但我在一家拉面店裏能幫得上什麽忙呢?

上時的池袋,正沐浴在一片祥和的秋風裏。我心情很愉快,所以手插褲袋,裝作很酷的樣子吹著口哨走過十字路口。我吹的是沒什麽人聽的現代音樂鋼琴大師約翰·凱吉的作品。有時我歸納總結我最愛做的事,結果發現自己最愛做一些沒人知道的事,做這些的時候心裏就很有成就感。

在東側大道走了一會兒,“七生”的橘色招牌便映人眼簾。但奇怪的是,店門口卻看不到任何人去排隊。我大感不可思議,便走進旁邊一條單行道,納悶這場拉面商戰是否已經落幕了。但單行道那頭的“二天”門外卻分明還排著十幾個人的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