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尤卡坦之雪(第3/9頁)

他們騎馬行進了幾個小時後,稀疏的灌木叢明顯被雨林所取代。天氣也越加暖和,陌生的藤蔓植物和熱帶氣候下繁茂生長的樹叢,將他們所走的小路遮蔽得越加幽暗。本這輩子從未到過這種地方,已經感到厚重的襯衫難受地貼在他的皮膚上。前額上的汗珠閃閃發亮,騎在馬背上是如此地不舒服,他甚至開始感謝偶爾斜生而出、茂密低矮的灌木叢,這令他們不得不下馬,牽著馬匹,緩慢步行。

“這種路還要走多遠?”途中,本詢問亞拉斯。

“不遠了,”墨西哥人答道,“我們離遺址越來越近了。”

“你對這個國家了若指掌。”

“我從出生就住在尤卡坦。到現在已經三十八年了。在我之前,我父親和祖父也是。我父親曾經告訴我,我們家族是巴托洛米奧·哥倫布——克裏斯托弗·哥倫布的弟弟的後裔。”

本點點頭,“在北方,我的國家,有些人的祖輩是移居美洲的清教徒。我想,作為哥倫布弟弟的後裔,也算是一種榮耀。”

亞拉斯聳了聳肩,“他可不是什麽好人。克裏斯托弗任命他管理西印度群島,而他主要的政績就是引進尋血獵犬來追蹤並屠殺反對他統治的原住民。他偷了他們的金子,讓他們做奴隸。”

“你受過不少教育。”

墨西哥人哈哈大笑,“我坐在爸爸的膝頭,就聽他講巴托洛米奧的故事了。”

“但你的英語講得很好。”

“我是在墨西哥城上的學,而且我去過你的國家。是個好地方。”

“告訴我,韋德·錢瑟在這兒想幹什麽——建立一支印第安軍隊嗎?”

亞拉斯聳聳肩,此時,他們走出了矮木叢,他輕松地翻身上馬,“我想,他只是要試圖重建瑪雅文明的輝煌。他是位偉大的領袖,偉大的將軍。”

“他是泰迪·羅斯福組建的莽騎兵的一個逃兵。”話一出口,本就意識到他又犯了一天中的第二個錯誤。雖然這個墨西哥人看起來很友善,但他的立場還不得而知。

但在這個話題被他們面前突然變寬的小路打斷了。這裏,一座被藤蔓覆蓋、巨大的千年金字塔巍然聳立在雨林之中,猶如舊時西班牙軍隊一般擋住了去路。一段殘破的石階一直延伸到金字塔的最中心,本想起他曾經在某本書上讀到過關於大祭司用活人祭祀未知神靈的故事。“太驚人了,”他喘息道,“實在太驚人了!”

“尤卡坦有很多這樣的遺跡,”亞拉斯告訴他,“曾經高度發達的文明如今僅留下這些。有時候我想,我們已經進入二十世紀了,我們的文明會留下什麽呢?”

他們騎馬繼續前行,幾個小時後,終於一絲帶著鹹味兒的空氣吸進了本的鼻孔,“我們離海不遠了。”

“沒錯兒。我們漫長的旅程也終於要結束了。你很快就能親眼見到韋德·錢瑟了。”

雨林漸漸稀疏,他們來到了一片平坦的開闊地帶,大約延伸了一英裏,與海相接。在巖石峭壁的邊緣,聳立著許多或古老或現代的建築——另一座瑪雅金字塔,還有一座同樣古老的平頂石頭建築。在這些遺跡中間,搭建了一些窩棚和房子。等他們靠得更近一些,本看到一些印第安人走出來,朝他們迎上來。很多人手裏拿著現代來復槍。有錢瑟這樣的將軍,他們一定已經知道如何使用槍支了。

本跟著亞拉斯,經過緊盯著他們的印第安人,進入了金字塔旁的那棟古老的石頭建築。地底下,在地底深處,海浪沖擊著巖石,騰起的一股股鹹鹹的水霧包裹著他們,他推測,這裏的風一定總是這麽強勁。

令人驚訝的是,建築物內部裝飾得很現代,破碎的石磚已經用刨過光的漂亮木材加固過了,木頭大概是從鄰近的雨林中伐來的。他們穿過了兩間外室,之後,亞拉斯便留下本一個人等待,自己去找韋德·錢瑟了。沒等多久,墨西哥人很快就回來了——後面跟著的就是讓本·斯諾跋涉九百多英裏來見的男人……

韋德·錢瑟是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還不到三十歲,看起來更像是個律師,而不像將軍或是槍手。即使是他下頜上的稀疏的胡須和胸前三枚閃閃發亮的勛章也無法驅散這種錯覺——他不過是個化裝舞會的參加者,一個身著臨時服裝的話劇演員。但他的腰間卻掛著一把軍用手槍,一雙黃眼睛中透著危險,當你注意到這些,就會更改稍早之前得出的結論了。至少,站在這個幾乎比自己年輕十歲的男人面前,本是這樣的。乍看之下,韋德·錢瑟這個男人看起來人畜無害,僅憑這點,他就可能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