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失靈保險 1(第2/2頁)

  “你是說你有兩個頭。艾絲美拉達會說,你今晚用錯了頭,這就是為什麽她想一刀剁了它。”

  他冷哼一聲。“不。好啦,我有兩個頭,當然。可是我說的是腦。我有兩個腦。真的。”他用食指輕敲他的頭,斜眼看我。“其中一個,正常的那個,不成問題。但另一個是我的警察腦,它從來不休息。它半夜叫醒我的另一個腦,逼我起床思索究竟什麽事情讓我隱隱然感覺不對勁。我說啊,我有一半案子是早上三點破的,完全因為第二腦。”

  “每天早上穿衣服一定很難。”

  “呃?”

  “我說啊,這兩個腦子,”我說,“對衣服的品位會不會不同?對其他東西呢?比如食物?”

  他對我伸出中指。“我是認真的。”

  我舉起一手投降。“說真格的,”我說,“我多少有點明白你在講什麽。”

  “得了。”他揮揮手,“你還太嫩,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個第二腦,老弟,是烏鴉嘴。比如說,你遇到一個人,你覺得投緣,可以交朋友、當情人等等,你希望關系能發展下去,但你的第二腦開始工作。你不想讓它工作都不行。它發出警報,直覺上的,於是在你內心深處,你知道你不能信任這個人。第二腦注意到你的正常腦子不能或不願注意的跡象。你可能要花幾年才搞清楚那個跡象是什麽——也許是你的朋友一講到某個字就結結巴巴的樣子,也許是你的愛人一看到鉆石眼睛就亮起來,雖然她說她根本不在乎錢。也許是——誰知道?但一定有某個跡象。而且最後證明是對的。”

  “你醉了。”

  “我是醉了,但不表示我說的不是實話。聽著,我只是說,萬一我被做掉?”

  “是?”

  “做掉我的不會是黑幫打手或下三濫毒販或某個我從一英裏外就嗅出來的人。做掉我的一定是我信任的人,我愛的人。也許我進了棺材還信任他們。大部分的我。”他對我擠擠眼。“但我的第二腦,我發誓,是測謊器,它會叫我對這個人建立某種防護措施,不管我的其余部分願不願意。所以,就是它了。”他對自己點個頭,靠回沙發。

  “就是什麽?”

  “就是這辦法。”

  “什麽辦法?你起碼二十分鐘沒說過一件正經事。”

  “萬一我死了,某個我親近的人來找你,胡扯一通帶了一個關於《核戰爆發令》的口信,你就知道你應該宰了他們或痛扁他們或大體而言整得他們七葷八素。”他舉起啤酒。“我們幹杯為盟。”

  “不包括用刀片切開拇指,把兩人的血混在一起之類的吧?”

  他皺眉。“跟你不必。幹杯。”

  我們幹杯。

  “但假如陷害你的是我怎麽辦,傑?”

  他看我,眯起一眼。“我猜,那我就沒轍了。”他大笑。

  幾年下來和幾杯啤酒下肚之後,他把那個我稱作“從墳墓來的口信”修改得更加完善。愚人節加了進去,作為第二個笑話,以戲弄那個或那些陷害他之後還想來跟我交朋友的人。

  機會渺茫,我總是告訴他。好比在撒哈拉沙漠埋了唯一一顆地雷,然後期待某個特定人士踩到它。一個人,一顆地雷,一個方圓三百五十萬平方英裏的沙漠。

  “我願意賭一下,”他說,“也許機會不大,但一旦地雷爆炸,幾英裏外的人都看得到。只要記住我的第二腦,老弟。當我的其余部分埋在地下時,第二腦說不定會給你捎來一個口信。保證到時候你會聽到。”

  我聽到了。

  隔了這麽多年,他送信來叫我“宰了他們或痛扁他們或大體而言整得他們七葷八素。”

  行,傑。沒問題。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