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邊境之南 15(第2/3頁)

  “所以,”我說,“回到起點。什麽原因讓一個男人這麽恨任何人,尤其是他自己的親生骨肉,恨到他下定決心用他最後幾天生命追殺她?”

  “傑暗示亂倫。”安琪說。

  “好吧。爹地愛他的小女兒愛到不能自拔。他們的關系像夫妻,有人從中作梗。”

  “安東尼·裏薩多。又回到他。”

  我點頭。“所以,爹地派人幹掉他。”

  “而且她母親才死掉不久。於是黛絲麗陷入憂郁,遇到普萊斯,普萊斯利用她的悲痛,找她來一起偷兩百萬元。”

  我轉頭向她。“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普萊斯要她加入?我不是說他不可能想帶她上路玩一陣子,但他為什麽要讓她加入計劃?”

  她用啤酒瓶輕扣大腿。“你說得對。他不會。”她舉起啤酒,一口喝幹。“老天,我被搞糊塗了。”

  我們沉默坐著,思索這件事,月亮升起將坦帕灣浸浴在珍珠般的光澤中,紫色天空的玫瑰鑲邊逐漸淡去,終至完全消失。我回房間再拿兩瓶啤酒到陽台。

  “黑是白。”我說。

  “啊?”

  “你自己說的。這案子黑是白,上是下。”

  “正確。絕對正確。”

  “你看過《羅生門》嗎?”

  “聽起來像講男人香港腳的電影。”

  我眯起眼睛瞅她。

  “抱歉,”她輕松地說,“沒有,帕特裏克,我沒看過羅—生—管它叫什麽。”

  “日本電影,”我說,“整部電影從頭到尾演同一件事演了四次。”

  “為什麽?”

  “講一個強暴殺人案審判過程。四名在場者描述事情發生經過,講了四個完全不同的版本。你看了四個版本,必須自己判斷誰在說實話。”

  “我看過一集《星際迷航》跟它差不多。”

  “你應該少看一點《星際迷航》。”我說。

  “噯,至少名字容易念。不像螺絲帽。”

  “羅生門。”我用食指和拇指擰我的鼻尖,閉上眼睛。“不管怎樣,我的意思是——-”

  “是?”

  “我們看這個案子的角度可能完全錯了。也許,”我說,“我們錯在一開始對太多事情信以為真。”

  “誓如相信特雷弗是一個還不錯的人,不是一個有殺人傾向、亂倫習慣的瘋子?”

  “諸如此類。”我說。

  “那還有什麽我們信以為真的事情,可能我們看走了眼?”

  “黛絲麗。”我說。

  “她有什麽問題?”

  “處處是問題。”我向前傾,手肘擱在膝蓋上,透過欄杆間的空隙看底下的海灣,望著跨過平靜海水的三座橋,每一座都在折射、扭曲月光。“我們對黛絲麗了解多少?”

  “她很美。”

  “沒錯。我們怎麽知道?”

  “哎呀,”她說,“你又跟我玩詭辯術了嗎?”

  “跟我配合一下。我們怎麽知道黛絲麗很美?”

  “從照片。從昨晚在橋上驚鴻一瞥。”

  “沒錯。我們的了解,我們親眼看到的,根據我們的個人經驗和接觸到她的一面。僅此而已。”

  “你說啥?”

  “她是美女。我們對她的了解只有這麽多,因為那是唯一我們自己能證實的。其他所有我們對她的了解都是傳聞。她父親跟我們講的是一套,但他心裏想的是另一套。不是嗎?”

  “是。”

  “那麽他最初告訴我們的事情是真的嗎?”

  “你是說憂郁?”

  “我是說每一件事。青面說她是一個美麗的、乖巧的孩子。但青面替特雷弗工作,所以我們可以合理懷疑他睜眼說瞎話。”

  她的眼睛頓時亮起來。她坐直身子。“還有傑,傑告訴我們她死了,他顯然錯了。”

  “完全正確。”

  “所以他對她的看法可能完全錯誤。”

  “或者被愛或迷戀蒙蔽了。”

  “喂。”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