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悲痛紓解 12(第4/5頁)

  “雪佛港?”我說。

  “傑出生的地方。”

  “我知道。你怎麽知道?”

  她聳一聳肩,環視客廳。“我一定是跟傑喝酒或什麽的時候聽他提過。”

  “你怎麽知道那是他的暗號?”

  她又對我微微聳肩。

  “喝酒?”我說。

  “嗯。”她經過我旁邊,向臥房走去。

  客廳一塵不染。L型黑色皮沙發占據三分之一空間,沙發前面有一個深灰色玻璃茶幾。茶幾上擺了三本疊得整整齊齊的《GQ》雜志和四個遙控器。一個控制五十英寸寬銀幕電視,另一個控制錄放映機,第三個控制激光唱盤,第四個控制音響系統。

  “傑,”我說,“幫幫忙,買一個萬用遙控器吧。”

  書架上有幾本操作手冊,幾本勒卡雷的間諜小說,還有傑喜愛的超現實主義作家——博爾赫斯、馬爾克斯、巴爾加斯·略薩、科塔薩爾等人的作品。

  我匆匆翻一下書本,然後是沙發墊,沒發現任何東西,於是走去臥房。

  優秀的私家偵探是出了名的極簡派。他們有第一手經驗,知道隨手寫在一張紙上的字或隱秘的日記可以引出什麽東西,因此他們極少堆積雜物。不只一人說過我的公寓像旅館套房,不像家。傑的公寓,雖然物質上遠比我的豪華,仍然相當缺少個人風格。

  我站在臥房門口,看安琪掀起古董雪橇床的床墊,掀開胡桃木梳妝台前面的小地毯。客廳是冷冰冰的現代色調,只有黑色、深灰色和墻上掛的深藍色後現代畫。臥房則采用更自然主義的基調,光潔的金黃色硬木地板在仿古小吊燈下閃閃發光。床罩是手工縫制的,色澤明亮,角落書桌是和梳妝台和五鬥櫃搭配的胡桃木。

  安琪移到書桌,我說:“你什麽時候跟傑喝過酒?”

  “我跟他上過床,帕特裏克。好了吧?忘了它。”

  “什麽時候?”

  她聳聳肩,我走過去,站在她背後。“去年春天或夏天。大約那段時期。”

  我打開一個抽屜,她在我旁邊打開對應的抽屜。“在你的‘發泄時期’?”我說。

  她微笑。“是的。”

  “發泄時期”是安琪形容她和菲爾分居後的約會模式——極其短暫、不涉感情的關系,主要是性關系,對性隨便的程度是艾滋病發現以來的極限。那是一段過渡時期,她很快就厭倦了,比我當年快得多。她的發泄時期延續了也許六個月,我的差不多九年。

  “他的功夫如何?”

  她對抽屜裏某個東西皺眉。“很好。但他喜歡呻吟。我不能忍受男人呻吟得太大聲。”

  “我也不能。”我說。

  她大笑。“你找到什麽?”

  我關上最後一個抽屜。“文具、筆、汽車保險單,什麽都沒找到。”

  “我也沒。”

  我們檢查客房,沒發現任何東西,回到客廳。

  “再說一遍我們找什麽?”我說。

  “線索。”

  “什麽樣的線索?”

  “大條的。”

  “哦。”

  我檢查畫的背後。我拆下電視機背板。我檢查放激光唱片的盒子,放CD的多層匣子,錄放映機的卡帶孔。所有東西都明顯缺乏線索。

  “喂。”安琪從廚房回來。

  “找到大條線索啦?”我說。

  “我不知道算不算大條。”

  “我們今天只接受大條線索。”

  她遞給我一張剪報。“掛在冰箱上。”

  那是一則登在報屁股上的小新聞,日期是去年8月29日。

黑幫之子溺斃

  【本報訊】安東尼·裏薩多,現年23歲,著名林恩市地下錢莊經營者,綽號“瘋大維”的邁克爾·裏薩多之子,於周二傍晚或周三清晨在石東漢水庫疑似因意外溺水死亡。警方認為年輕的裏薩多可能於酒後穿越柵欄破洞,非法進入水源地。該水庫雖禁止遊泳,但長久以來一直是當地年輕人喜愛的戲水之處,州立公園管理處在該地派有兩名巡邏員,但不論巡邏員愛德華·布裏克曼或弗朗西斯·梅利亞姆,均未在三十分鐘巡邏過程中發現安東尼·裏薩多潛入水源地,或看到他在水庫遊泳。由於證據顯示裏薩多先生有一名同伴,警方在裏薩多先生的同伴辨明身份前暫不結案,但石東漢警局隊長埃米特·格羅寧表示:“是的,本案已排除兇殺原因。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