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雖說武職的升遷與文官不大一樣,而且像錦衣衛這種部門,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聖眷和功勞,但是像隋州這樣,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裏,從總旗升到千戶,並兼領北鎮撫司,還是很搶眼的。

當初北鎮撫司的頭頭被袁彬拿下的時候,底下幾個千戶都眼巴巴盯著這個位置,結果卻是讓隋州後來居上,這讓大家怎麽都有點不服氣,在他上任之後,就明裏暗裏給他下絆子,譬如本該完成的任務,就陽奉陰違,拖拖拉拉等,更有人見隋州成天冷著一張臉,覺得他這種人對屬下肯定很苛刻,便讓人變著法子去接近薛淩他們套話,想看能不能挖點把柄出來,好向上邊告狀,把他從位置上拉下來。

瞧瞧,別以為錦衣衛不是文官,就沒那麽多七彎八拐的心思,官場上從來就不缺落井下石,偷襲埋伏這些手段,像錦衣衛這種幹慣了偵訊的特務部門,幹這些活兒更是手到擒來。

有暗地裏設陷阱的,也就有背後看笑話的,還有上趕著巴結逢迎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放到哪裏都管用。

不出幾天,就有人將狀告到袁彬那裏去,說隋州新上任沒多久,就逼著他們訓練,增加了許多從前沒有的訓練計劃,這是要把整個北鎮撫司都折磨死的節奏啊,您再不管管,只怕大家就受不了了。

袁彬今年七十八歲,什麽場面沒見過,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居高臨下,他自然把各色人心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既沒有對隋州的困境伸出援手,也沒有因為手下告狀就將隋州叫過來訓斥,他只是在靜觀其變。

如果隋州連這些困難都解決不了,那他也配不上坐那個位置了。

果不其然,很快,所有人都消停了。

錦衣衛本質上也是武將,平日裏他們也要例行操練的,但伴隨著距離開國時間越來越長,許多人難免越來越懈怠,這項日常操練也就形同虛設。連京營都成了戰場上的花架子,錦衣衛雖然也還執行“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的功能,但已經不像剛開國時那樣剽悍兇猛,指哪打哪了。

再加上東廠的壓制,西廠的橫空出世,分走了錦衣衛越來越多的權柄,使得他們越來越憋屈,也越來越無能,這也是為什麽之前在追查白蓮教的事情上,錦衣衛始終收獲甚少的緣由。

隋州執掌北鎮撫司之後,第一個要改變的就是這種風氣,所以他下了死命令,每月月初開始,每三天一次,早上寅時,除了當值和在外辦差的之外,所有人必須到校場集合訓練兩個時辰,一切訓練標準比照京營,隋州還額外加了一些訓練項目。

對於許多早就習慣了不當差就睡到日上三竿,夜裏流連青樓賭館的人來說當然受不了,大家紛紛叫苦連天,甚至跑到袁彬那裏去告狀,說這位隋千戶官職不大,威風不小,為了逞官威,就將大夥的命不當回事,虐待下屬,毫無人性雲雲。

原本像這樣大規模的告狀,袁彬是不能坐視不理的,但誰也不知道,隋州早就與他打過招呼了。

在訓練之前,隋州就已經找上袁彬,將自己的計劃一一匯報,講明目的和緣由,正好袁彬也看不慣錦衣衛被萬通敗壞成這般模樣,這就是為什麽許多人跑來告隋州的狀,袁彬卻不為所動的原因。

凡事要先爭取上司的理解和諒解,在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時候,下屬的意見就不那麽重要了,任何改變現狀的行為都會遇到阻力,但如果因為害怕阻力就什麽也不去做的話,隋州就等著被人架空吧……

見告狀沒有用,大家只能按照隋州的命令,無可奈何地來到校場訓練。

第一次,寅時過了一刻鐘,還有將近一般的人沒到,這些人通通被拉去打板子,每人十大板,完了還要接著訓練,如果下次還遲到,再加十杖,下下次,以此類推。

所有人見隋州來真格的,第二次就都沒人敢遲到了。

不過對於他所列出來的訓練計劃,包括頭頂上放著一碗水,站在大太陽底下蹲了半個時辰的馬步,兩手還要分別拿上十斤重的秤砣,水若是灑落下來,那就算是違反規定,要繼續延長半個時辰,卻有不少人提出異議,認為太苦太累,早已嬌生慣養的錦衣衛紛紛表示受不了,根本不可能在兩個時辰內完成雲雲。

隋州二話不說,親自上場示範了一遍,所有人親眼看見半個時辰下來,別說他頭頂上的碗沒有掉落下來,連帶碗裏的水,也沒有灑落一滴,這才徹底心服口服。

薛淩那些人自不必說了,他們向來是跟著隋州的腳步走的,隋州讓幹什麽就幹什麽,絕無二話,其他的人見這位新任老大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告狀沒用,偷懶沒用,只能死了心,跟著一板一眼地訓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