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話說到這份上,李漫當然也不能得罪唐泛過甚,只好親自帶著他到張氏生前的居所,讓唐泛進去檢查。

張氏的屍身已經被移到偏廳,此處等於是案發現場,不過張氏的屍體既然已經被移走,那麽現場就等於被破壞過了,很難第一眼就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阿春跟在後面,將自己進來之後的所見所聞向唐泛復述了一遍,唐泛聽得她說到關窗那段時,便先到屏風後面,打開窗台,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然後才走向裏屋。

張氏懸梁的那根繩子倒還系在橫梁上,估計大家將張氏的屍體抱下來之後,也顧不上去把繩子解下來,旁邊供張氏上吊的凳子也被踹翻在地上。

阿春惴惴不安地跟在他後面,眼看著唐泛在淩亂的床榻上翻找查看一陣,又掀起從床上垂下的床單,彎腰探看了片刻,又伸手去摸索。

等唐泛再次直起身體的時候,他手上多了一枚玉石耳墜,玉石被雕成蓮花形狀,下面還垂著銀色流蘇,十分精巧。

“你可認得此物?”唐泛問。

阿春點點頭:“正是太太的東西。”

唐泛問:“這是我在枕頭下找到的。”

阿春啊了一聲:“想必是太太睡覺前忘了摘下來,不小心落在床上了罷?”

唐泛又問:“那怎麽只有一只,另外一只呢?”

阿春不確定:“興許也在床上罷?”

唐泛點點頭,將耳墜遞給她:“那你先收好罷。”

李漫站在屋外,見唐泛出來,便問:“大人可有何收獲?”

唐泛搖搖頭:“並無收獲,也許令正果真是自縊而死。”

李漫嘆了口氣,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失望:“老實說,我倒希望她是為人所害,這樣怎麽也能將真兇找出來,告慰她在天之靈。”

唐泛道:“你能這麽想,張氏心中定然安慰,想必也不會計較你從外邊帶妾室回來之事了。”

李漫被說得有些羞窘,隨即又有點惱怒,就算唐泛是朝廷命官,但納妾是家事,什麽時候輪到對方來說三道四了?

唐泛也懶得照顧李漫的心情,離開李家之後,直接就前往宛平縣,找到宛平縣令,將事情說了一下,讓他們派人過去查看張氏的屍體。

雖然李家不想告官,他卻仍然想讓宛平縣的人去一趟,不為別的,就為了平時李家太太對他也不錯,如果她真的含冤而死,那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為她討個公道。

官大一級壓死人,唐泛雖然只是從六品,但他怎麽說也是順天府的人,順天府直接管著宛平縣,宛平縣令聽了他的話之後也不敢怠慢,當即就派了縣丞與主簿過去。

唐泛則離開宛平縣衙之後,先回了順天府。

他剛踏進府衙大門,就看到自己的杜疆匆匆迎上來:“大人,您可回來了,府台大人正到處找您呢!”

唐泛問:“你可知是何事?”

杜疆道:“屬下不知,不過看府台大人好像挺急的。”

唐泛笑道:“我知道了,多謝你,你去忙罷。”

潘賓正負著手在偏廳走來走去,一見唐泛進來要拱手見禮,迫不及待地揮揮手:“行了,別講這些虛禮了,你看看這張帖子!”

他遞來的這張帖子紅紙黑字,上面還灑碎金,看上去頗為精致。

唐泛接過一看,面色古怪起來:“汪廠公請你吃飯?”

“是啊!”潘賓愁眉苦臉,“我又沒有惹上他,好端端的,怎麽要請我吃飯呢?”

唐泛見他整個人焦躁不安,便安撫道:“大人勿急,可知汪廠公所請為何?請了幾個人?”

潘賓很郁悶:“我怎麽可能知道這些,自從上回武安侯府案之後,汪直現在是越發驕橫了,說一別人就不敢說二,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肯定宴無好宴,也不知道順天府又攤上了什麽麻煩事!”

汪直是個宦官,首先,宦官跟文官就是天然的對立階級,利益永遠不可能一致,除非互相勾結,但那樣一來,文官本人就要做好身敗名裂,遺臭萬年的心理準備。

潘賓不是清官,但也絕對不想當權奸,他只想當個平步青雲的太平官。不過世上沒有這麽美的事情,人在官場,難免就要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

跟文官打交道,大家都是同行,可以用文官的規則來玩,但跟宦官打交道,文官那一套就行不通了,潘賓搞不明白汪直的目的,既不想和他攪和到一塊去,又不想得罪汪直,所以糾結得很。

唐泛很理解他這種心情,所以表示深切的同情。

但潘賓不需要同情,他對唐泛道:“你不是和錦衣衛的人很熟絡嗎,也許他們那邊知道什麽情況呢,不如去問問!”

唐泛有點無語:“大人,西廠也是特務機構,情報防範未必比錦衣衛疏松,去問了只怕也沒什麽用罷?”

潘賓道:“有用沒用暫且不論,你去問問,說不定他們那邊會有什麽消息呢!”